因为她变了,从那个梦中醒过来之后的她就变了。
她对身边的人充满警惕,她小心翼翼,她害怕付出,她为自己画地为牢再不肯踏出一步。
现在所有她相信的人,就算是眼前收拾桌子的青枝,都是在对方提前付出了无数之后她才会一点点相信对方。
无论是裴弈,裴涵,五公主还是梁芙茵,她所接触的每一个人,她都是等着别人先伸出来那只结交的手。
她等着别人的示好,她像个警惕地小兽观察着身边所有人,若是有一点不对,她就会赶紧将想要伸出去的手缩回来继续在自己的那方天地里呆着。
她将自己困在原地,小心翼翼地不想再遭受一点点伤害,也不愿意再付出一点点自己。
她甚至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别人的示好,尤其是在自己获得了高级琴师之后,她怀疑甚至带着讽刺的态度防备着一切接近她的人,她认为所有人都是在趋炎附势,拜高踩低。
在心中叹了口气,林清清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自己真的根本无法和梁芙茵结交。
因为自从接到小统的任务之后,她一直冷淡地,疏离地甚至带有审视意味地和梁芙茵相交。
因为任务,她比平时更警惕更防备,她将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从未对对方多加关注。
或许应该是根本不放在心上,这让她想起何氏,何氏就是这样对自己毫不上心所以才会对一切一无所知。
林清清突然现她好像一点点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她突然明白自己的所有问题。
曾经的她,小心翼翼的付出,卑躬屈膝的讨好,一切却只换来了仆人的欺压,父母的偏心,弟弟的嫌恶,老夫人的冷眼。
而现在的她又太过防备和警惕,她再也不愿意付出自己,永远都在等着别人主动,她将自己保护在方寸之地一步也不肯迈出。
若是再来一次,你还会和梁芙茵结交吗
若是再来一次,当时的她也根本做不到结交,她不会在梁芙茵哭泣的时候上前,也不会在梁芙茵搬走的时候询问。
她对梁芙茵充满着考察与评判,这是一段从开始就充满了怀疑的交集。
这样的她和谁都很难成为朋友,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轻易地付出,最后却变成了对一切不闻不问丝毫不想付出。
连青枝都知道的事情,她想国子监,不,恐怕京城都传遍了,然而她只会在现在马后炮般地说一句,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现在明白无论是因为何种目的主动接近她的人,不能因为对方身份的高低而恶意地去揣测对方。
慕强是人的天性,不能因为自己变得强大后就瞧不起所有主动接近自己的人,那她和那些拜高踩低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高贵如五公主,她都会觉得对方虽然接近她并无所求但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她总是下意识地片面地去否定别人而不是去尝试真正地了解别人。
她对所有人其实都带着一股她未曾察觉的恶意和谨慎。
她一直以为在搬出侯府住进女舍时,她便已经潇洒地告别了过去。
然而其实她一直还困在过去的阴影里,再也不肯对别人主动地付出自己哪怕一点点的真心。
直到别人一次又一次对着冷漠的她伸出援手,她才愿意真心实意地递出自己的那只手。
好像她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自己不喜欢的样子,不直言拒绝,也不表达喜爱,只是审视着身边的所有人,等待着别人一次次付出。
宿主,你心绪起伏过大是在后悔吗。
林清清胡乱地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是后悔却心情十分沉重,只是觉得没有在最合适的时候遇见梁芙茵,而梁芙茵也没有在最合适的时候遇见她。
若是刚来京城的那个她肯定会开心地大方地坦诚地与她相交,不会让一切变成现在这样。
她一定会询问原因,会给她银两会安慰她帮助她走过这一切。
想想梁芙茵一力扛起诚意伯府,在诚意伯府最艰难的时刻她对梁芙茵毫不关心不闻不问。
梁芙茵却还在困苦中向她伸出一把手,拉了一把明明已经成为高级琴师的自己。
当时的她坐在高处正是人生得意时却冷漠得让人心寒。
青枝看着小姐的样子很是担忧,“小姐是在担心梁姑娘吗”
“替我关注下芙茵的动向。”林清清点点头捧起青枝给她倒的新茶,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温暖了有些凉的心,“只是突然明白任何一段感情都不是单向付出的。”
“青枝,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她好像也从没想过早已及笄了好几年的青枝,是不是想嫁人了或者有别的想要的东西。
“娘,喝药了。”梁芙茵端了碗走进船舱喂母亲喝药,自从父亲和哥哥入了狱,母亲便一病不起。
平日里攀亲结贵,往来走动的亲朋好友,突然一个个噤若寒蝉,闭门谢客。
她看着日日上门讨债的官员,一个个卸下了曾经笑脸相迎的样子露出了丑恶卑鄙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