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另一栋楼里,窗帘被拉开,阳光普照,把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烤得暖烘烘的。
孟绪初坐在窗前眯着眼,感受阳光均匀铺洒在脸上,微风带来和煦的气息。
亚水长年累月下着雨,不是阴天就是雾气连绵,孟绪初很少能在那座城市看到如此金灿灿的日光,也很少能闻到这种干燥的阳光的味道。
他趴在窗台边,像一只刚破壳的雏鸟趴在树枝堆成的巢穴边,满足的、眷恋的认识着这个世界,和微风融为一体。
直到太阳越升越高,时钟走向正午,暖和的阳光逐渐变得灼热,刺痛薄薄的眼皮,他才恋恋不舍地从窗台边收回手,摇着轮椅回到室内。
他仍然不怎么能走路,站久一点就头晕目眩直不起腰,只能日复一日坐在轮椅上。
但其实孟绪初很不喜欢轮椅。
他以前摔断过腿,因为体质太差,在轮椅上整整坐了三个月,后来又经历了漫长的复健,以至于再看到轮椅就头皮麻,有一种生理性的厌恶。
但现在没办法,他不可能去哪都让护工扶着,就算扶着走一会儿路肋骨也会很痛。
江骞倒是能抱他。
但江骞已经一上午没出现了。
只有早上起床那会儿,在门口哄了他几句,又扒着门缝看了他十分钟零三十六秒,然后就走了。
走了!
到现在也没回来!
分明昨天都在门缝边扒了一小时四十七分五十八秒才走,今天直接缩成十分钟了,到明天怕不是只剩一分钟?
孟绪初越想越觉得气结,心里不舒服,哪哪都不舒服。
他咣咣摇着轮椅回到床边,咬牙起身上床,再一脚把轮椅踢得老远,翻身倒在枕头上,捂住肋骨轻轻抽气。
他是真的讨厌自己这身断了就总是长不好的骨头,不管是肩膀小腿还是现在的肋骨,每断一次,就好像全身的骨头都重新组装了一遍,被碾碎了一样的疼。
而这种疼会让他像个废物一样只能躺在床上,陷在轮椅里,关在房间里,哪都去不了,什么都做不成。
孟绪初讨厌这种感觉。
他摁着肋骨,闭上眼,手指不自觉紧紧攥着腰边的衣服,努力消化着糟糕的情绪。
叩叩
房门被敲响。
孟绪初倏而睁眼,有些亮晶晶的、像小火苗一样的东西在眼里绽放,立刻起身下床,期待着什么似的打开房门。
原来是护工阿姨带着午饭过来了。
孟绪初动作一顿,抬眸看了眼时间,是啊,确实到中午了,该吃午饭了。
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他眼里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又灭了下去。
护工阿姨惊叫了一声,问他怎么站着,连忙把饭菜放到一边扶他坐回床上。
孟绪初撑着床铺垂下头,后知后觉才感到肋骨又开始痛起来,大概是起床动作急了,抻着了。
他没说话,护工阿姨却在一边絮絮叨叨,叮嘱他千万小心,起坐都要慢,一定不能自己走路,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叫她。
她是华国人,做得一手好菜,笑起来眉目和善的样子和王阿姨很像,絮絮叨叨讲话的样子也很像。
孟绪初挺喜欢她的,她来送饭的话,多少会努力多吃一些,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实在吃不下。
心里堵得慌,连带着胃里也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