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褚寒心里一阵烦闷,他缓缓呼了口气,这才寻回些理智,方才一时上头,他差点真的对卫衔雪起了杀心。
“世子”偏偏这个时候,鸦青带着人从门外过来,他远远就看见卫衔雪痛苦的脸,世子的手死死摁住了他的脖颈,他慌忙道:“世子手下留情!”
如此好巧不巧被鸦青看到,江褚寒心里不自觉骂了一句,他剜了卫衔雪一眼,才悻悻的地松开了手。
卫衔雪立马不住咳了起来,鲜明的红印子残在他的脖颈上,他死里逃生一般额上冒起了冷汗。
江褚寒直起身,眼看着鸦青过来,他脸色有些不好,“我没有真的想杀他。”
“……”鸦青看着卫衔雪几乎断气的模样,也只好点了点头。
“方才是他……”江褚寒捏在袖子里的手都攥紧了,才忽然现自己是在辩解,随后他重新正色起来,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背过了身,“鸦青……”
他目光虚虚落在几步之外,“今日之事,你不许告知我父亲。”
也不等鸦青回应,江褚寒下意识揉了下胳膊,头也不回地往柴房外去了。
鸦青:“……”
此刻的卫衔雪终于在满身的疼痛中想起来了,看他如今的处境,他并非是在燕国的城楼,而是在从燕国去往大梁的路上,当年燕国战败,他作为质子被送往梁国,一路上受尽磋磨,正如今日的满身伤痛。
可他分明记得自己死在了城楼上,因为死于江褚寒之手,他方才见到他才那般情绪激动,甚至不管不顾地咬了他一口。
所以……他这是重生了?重生到了当年前往梁国当质子的时候。
事实一一在他脑中理顺,卫衔雪不禁自嘲:这可真不是个好时候啊。
当年燕国战败,他身为皇子,如此身份确有几分护国之责,他知道燕国将士屠戮大梁军民的过错,知晓自己身为质子的轻重,因而早就做了抛却此生的打算,他忍辱负重,那一路前往大梁,他是被生生押送过去的,路上受的苦痛与磋磨,他此生都难以忘记。
偏偏如今还是这个时候,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他比以往更加放肆,他咬了江褚寒一口,早早地把这个混账世子给得罪了。
想到这里,卫衔雪觉得自己脖颈间更疼了,但他一“嗤”,如若不得罪他,难道还要重新对他投怀送抱吗?
他还没有这么不长记性。
***
七日之后,带卫衔雪回京的车队到了绛京城外。
绛京城也下了雪,满城京华被大雪盖住,繁华的城池添了几分静谧的古朴。
往日雪天街上总要少些喧嚣,今日的城外却热闹非凡,礼部与兵部的官员聚在城外,互相对着拜了个礼。
“算着时间,寒世子也该入城,想必陛下知道此事,应当龙心大悦。”
“那是自然,陛下此前因战事忧思,龙体有损,如今前线大捷,等和谈奏报入宫,我等,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哪里哪里。”同行的几人打着官腔,眼见着鸿胪寺的人也到了城门,这才有人提起了燕国质子的事,有人忧心忡忡:“听闻此次前来为质的燕国皇子,其生母不过是个后宫夫人,连个说得起的名分也没有,这个卫,卫衔雪,也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既是让他前来为质,恐怕难以震慑燕国啊。”
“话是如此……”鸿胪寺的人却摇了摇头,“此事的利害,就连寒世子都曾上表,可这事啊……”
他讳莫如深,“其实是陛下的意思……”
这话一起,众人都想再听,偏偏车辙一响,正正好打断了几人谈话。
江褚寒的马车金碧辉煌,正轧过城外扫过雪的大路,缓缓驶了过来。
见此情景前来的官员不便再谈,纷纷移步并作一排,一道朝江褚寒的车行了个礼,“恭迎寒世子。”
江褚寒的马车停下,只听那窗边的金铃一响,马车的窗帘从里面挑开了,江褚寒透过窗子侧目过来,目光扫过外面,随意地丢了笑脸出去,“各位大人久违。”
京城的官员都知道江褚寒的做派,眼高于顶的世子爷他们不好得罪,何况他是办好了差事回来等着领赏的。
几个大人互换了眼神,还是礼部的人先迎了上去,他揖手行礼,先说了正事:“世子此行辛苦,有关和谈细则,礼部已经做好准备,只等……”
“不急。”江褚寒慢悠悠地打断了他,他微微颔,分心似地摆弄了下窗边金铃,“本世子离京许久,十分想念侯府,不知大人可否稍待,晚些时候再与大人谈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