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褚寒胸襟的衣服还乱着,他想到方才卫衔雪的样子,连着把整身衣服都换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明日是什么日子?”
“明日……”鸦青等在屏风前,“明日初七,若似往常,宫中皇子考教就在明日。”
“日子倒是巧。”江褚寒拢上大氅出来,他头也不回,“你今日就不用陪我入宫了,小太监接走了卫衔雪,说是送去医馆,你去盯着,看着他明日入宫。”
鸦青看着江褚寒步入风雪:“是。”
夜色昏沉,满天的雪飘得像是柳絮,绛京城里入夜连绵灯火,一辆马车赶着从侯府后院出来,朝着宫里的方向去了。
第6章:入宫
医馆门口的灯笼被雪盖住了,避着外头的冷风,两个小太监掩了扇门,捉着袖子往屋里望。
“这质子伤得可真重,我方才看到他除了肩上,连手脚上都是伤。”一个内侍搓了搓手,“咱们世子下手可真狠。”
“寒世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得罪了他……”另一人放眼望了望,低声说:“他以后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别,别说了……”两人拍了袖子,远远望见有人过来,噌地站直了身,“鸦青大人。”
鸦青生得高大硬朗,容易让人生畏,他怀里抱了刀,“质子呢?”
两个小太监低着头,跟怕江褚寒一样,“在,在屋里,大夫还在治伤,治,治病。”
鸦青往屋里一望,目光越过烛火,看见了墙上透出来的人影。
于大夫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才替卫衔雪把伤口里的箭头清了出来,他撒了点药,“这伤口烂了两次,可不能再折腾了。”
卫衔雪疼得厉害,他闭眼忍着,说不出话来。
“你一个小公子……”那大夫还想说什么,他朝后望了一眼,想来又闭了嘴。
这大夫还不知道卫衔雪的身份,卫衔雪无声地叹了气:小公子……
谁家小公子不想好好活着。
大梁京城里繁华遍野,却有的是杀人无形的刀,他江褚寒只是一把剜他心口的尖刀,有些人尚未见过他,就要一口一口生啖他的血肉。
“大,大夫……”卫衔雪挪动了下手腕,他目光盯着门口的动静,“我这伤,咳咳咳……这伤上药之外,可否还能请您开几副药来。”
于大夫放下药瓶,附上手要看卫衔雪手腕上的伤,“这……方才那两位,两位公公说了,只让给您上药。”
卫衔雪手腕上满是锁链硌出来的伤痕,看着有些吓人,他掌心合着,“大夫……”
他视线上移,手却突然翻过来去碰大夫的手心,他冰冷的手缓缓展开,于大夫脸色一变,他忍不住回头一眼,立刻被卫衔雪抓住了衣袖,“大夫留心……”
卫衔雪咳了一声,“莫要把药撒了。”
那大夫的手有些颤巍,他这才翻开自己的手,方才卫衔雪手心攥着,将一个冰冷的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他覆开手,手里是锭沉甸甸的银子。
于大夫赶紧把手缩进了衣袖,脸在烛光下变得阴晴不定。
卫衔雪的手指从于大夫手背上划过,“只是想要这几味药,不算为难大夫。”
于大夫咽了口口水,他嘴里默念了那几味药,终是闭眼点了个头。
卫衔雪把手垂下,手腕磕在了下面的垫子,有些硌得疼,他衣袖往下盖着,露出了半根从手腕上垂下来的流苏,那流苏是缠在玉佩上的。
是江褚寒的玉佩。
他方才同江褚寒滚到一起,扯住他的衣襟死不放手,侯府世子身上有的是银子,卫衔雪摸了一锭,还顺走了他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