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镇长道:“沈知青,我们都相信你。不仅仅是因为这事逻辑不通,还有我们相信你的人品。所以,你放心,我们镇政府不会坐视不管。”
沈昱因为小时候的事而养成了孤傲的性格,他一直会以最大的恶和最冷的人心去看待这个世界的人,又遇上了谢小莲这样的人让他的心更冷。
没有想到一夕之间的遭遇却让他改变了看法,有一个人相信他之后,又有更多的人相信他了,这时他才感觉到原来有人相信他、维护他的感觉比那种孤狼的感觉好多了。
沈昱神情难免不再那样孤冷,有点起伏,道:“谢谢你们相信我。”
……
过了晚饭时间,李镇长、谢长宗、王昌明就到了谢长宁家里,谢小莲还以为他们能如她的愿做媒让她嫁给沈昱。
没有想到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要让他们家的人不要在村里再胡说八道,不然毁的就是他们自己家的姑娘的名声。
谢小莲在厢房里听到他们在客厅里的谈话,不由得怨恨,她花了这么多的努力,拼得名声不好,为什么还是不能嫁给他?她这日日夜夜的相思有多苦,这些人哪里明白?
谢母吴玉珠听了领导们的来意之后,就叫嚷着:“那我们家姑娘就白白吃亏了吗?这男人碰了她的身子,他就得负责!”
王昌明拍着桌子,厉声道:“问题是他碰了吗?!碰没碰,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吗?要我说得再清楚一些吗?你家姑娘天天主动去找他,送这送那的,当别人没有眼睛、没有耳朵吗?
沈知青哪一回收了她的东西?何时表明过愿意好好跟你闺女交朋友、处对象了?沈知青两三年不为所动的,大家看得清清楚楚!他就能突然看上你家姑娘,猴急地拖了你家姑娘去他屋里欲行不轨!?
就算他真的转性了,他要做这种事,还不挑地方、不关门的?!你家想要自己姑娘攀龙附凤,那也得人家男方愿意!别把别人当傻瓜!也别以为这事儿就掰扯不清楚了!
我告诉你,这事能掰清楚!沈知青没做过,我们都能给他担保,就问你们敢不敢到县里、到市里去掰扯!最后把这些条件摆出来,县里、市里的法官、领导是否相信沈知青这个北京来的文化人会干这么没脑子的事!
如果他们跟我们一样不笨也不傻,他们会相信谁?你们搞得那么大阵仗,到全市都人尽皆知,最后真相大白时,你们家怎么收场?你家那花癫的姑娘受不受得住世人的唾沫星子!”
谢长宁和吴玉珠不由得被王昌明镇慑,他们当然知道沈昱没有非礼他们女儿。只不过,女儿非他不嫁的架式,而且女儿说服他们了,如果嫁给沈昱,可能以后就跟着他回北京享福了。
谢长宁一家也想要女儿嫁得好,然后拉拔一家子。所以配合女儿,或者说推动这个舆论,想让沈昱先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然后他们可以好好对待他,收拢他的心。等有了孩子,一切都好说了。
不得不说,他们虽然有贪婪的恶,却还带着农村人的天真。1978年,还没有大批的知青返城,所以他们不知道大部分在乡下成亲的知青返城后就都离婚了。
男知青多半把老婆孩子扔在乡下,在城里另组家庭。所以并不是赖上人家结了婚就可以跟着享福的,人家真的飞潢腾达之日就是抛弃妻儿之时。
历史事情证明,发生无数这种例子,乡下妻子的娘家可没有能力为女儿讨什么公道,也无法牢牢的傍住人家,因为婚姻自由,只有一方提离婚就能允许离婚,除非是军婚。
谢长宁和吴玉珠这会儿的表情和脸色,更让李镇长、谢长宗、王昌明看明白了一切。这会儿,就算是当着省里和中Y的领导,他们都敢给沈昱担保了。
李镇长叹了口气:“沈知青要是追究你们诬陷的罪名,捅上县里、市里去,你们肯定讨不得好。能在县里、市里当官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你们连我们都骗不了,何况是他们呢?好在,我们帮着劝住沈知青了。你们可以在村里、镇里唱你们的戏,以后不会有人相信你们的,你们摊子铺得越大,闹得笑话也越大。
大家都知道这前后的道理,从来是登徒子闯进姑娘闺房的才叫不轨,哪有姑娘自己一次次闯男人屋里的,反诬男人会不轨的呢?你们夹着尾巴做人,过几年或许大家都忘了,不然,我可不敢想了。”
谢小莲脸皮再厚,心思再毒,现在也不过是一个七零年代不满18岁的乡下小姑娘。她家里又没有人当官,这时镇长和村里的干部到他们家里,个个都看穿了破绽,她哪能不心慌?
试想如果到了县里、市里,那些大官个个看穿破绽,个个看穿她那羞人的心思和做派,她的脸可就是按地摩擦了。谢小莲又是不甘又是害怕,恼恨不已。
吴玉珠道:“这……我们……我们家小莲也是好姑娘,沈知青有什么不满意的?”
谢长宗知道谢长宁家从来眼红他们家,所以反而不多话为妙,只看了王昌明一眼。
王昌明道:“这婚姻都得讲双方情愿,一厢情愿有用吗?沈知青长得俊,看上他的姑娘多了,放在别的小伙身上,有几个把持得住?
但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过他做出什么丑事,可见他的人品好。可他不中意你家姑娘就是不中意,这有什么办法?或许人家在北京有个好对象才看不上我们乡下的姑娘呢?
老谢当时想为你家姑娘前程压下这事来着,没有想到你们家没有理解他的做法,自己反而在外头乱说。现在后悔了吧?”
谢长宁只觉丢脸,说:“这……女儿的事,我一个大男人也不清楚。怎么处理女儿的事,你看着办吧。”说着看了吴玉珠一眼。
吴玉珠也说不出话来,谢小莲在厢房里差点撕碎了手帕,可是她脸皮再厚,这时也不敢冲到外头直面镇长、村支书、村主任异样的眼光,当场社死。
谢小莲当初就想到这个豁出去的办法,可是她没有预料这些破绽都被人抓住,以至于没有一个领导会相信她。其实,这会儿她高估了村里村外的群众的判断能力,心虚之下就认为那些听说的人是不相信她为多。
谢小莲根本没有想到在这个单纯的年代还是靠着谢云初的吆喝,抓着破绽才让后来者心领神会。村里这些人听到谢云初这种的分析推理,就像后世的人看推理悬疑剧一样。
村里人原来可能因为没有那么关心所以不善思考,或许有什么原因没有想到,但是看到主角们把案件一步步推理就有“原来如此”的感觉,深深相信这个故事了。
谢小莲这时看到,再把摊子铺得更开也不能如愿,只会让更多的人抓着破绽看她的笑话。无论哪个时代,“想男人想疯了”对女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话。哪怕这是事实,谢小莲也不想背着这个帽子。
李镇长喝了一口茶,做了一个深呼吸,说:“我们能来你们家,就是来帮你们的。我们也不想在我们镇里搞出农村姑娘诬赖知青的丑闻。
要是给你们记录了诬陷的案底可就不仅是你家姑娘的事了。以后你们家小儿子、孙子、外孙都过不了政审关,考上中专或大学都没有机会当官、当工人、当老师、当兵了。”
谢长宁本来要面子把事扔给妻子,这时听到关键就忍不住问:“这就是她们娘俩的鬼主意,我家儿子、孙子都不知道,怎么就影响小儿子和孙子的将来了呢?”
要不说,李镇长是当领导的,换个话术,终于让谢长宁亲口承认,这是吴玉珠和谢小莲娘俩搞得鬼。来的三个人心底终于松了口气。
谢长宗这时不避讳谢长宁家对他的不爽,解释说:“咱们政府用人都要看以上三代做人是否清白。既然嫂子有份做这事儿,能不影响儿子、孙子吗?除非你们家就不想孩子们将来有机会在政府或公家部门里谋些职位。”
这个时候可没有改革开放,所以社会上基本没有私人老板。哪户农家想儿孙有前程就得靠在政府相关的部门谋份差事,这条路若是断了,在他们眼里等于几代只能在地里刨食。
谢长宁一听,把旱烟在椅子旁一敲,喘出几口粗气。
谢长宁霍然站起,拿着旱烟指着吴玉珠骂:“就是你,不好好教女儿!想嫁个城里的男人嫁不成,反弄得没了名声,还连累儿子、孙子的前程!怎么有你这样的败家娘们!”
吴玉珠也慌,却不想自己背着所有责任,叫道:“你别什么事都赖我!我哪知道那沈知青这么看不上我们小莲的?小莲的长相十里八乡也是有数的,你不想她嫁个好人家帮衬着家里吗?”
谢长宁叫道:“你还有理了?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