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一步三回頭地回到了馬車邊上,同自家小姐說了方才的事,卻是被罵了一頓。小姐道是她雖有意,但別人已有家室,自該識禮作罷,什麼詩不詩的,不管是否傳情,都不該再塞給人家了。
但這些話姜嬈自是不知,她只無奈拿著紙條,跟上了齊曕的步子。
她將手裡的紙條遞給他,說不上是什麼語氣:「人家非要我給你的。」
齊曕瞥她一眼,神色不悅,但卻沒說什麼,將那紙條接了過去。
那紙張上有股極淡的清香,姜嬈抬手將紙條遞出去的時候才聞到,她垂下手,無意識地搓了搓指尖,像是要將那香味從手上捻散似的。
齊曕將買來的糖水遞給她。
姜嬈接過,問:「那紙條你不看……」
話沒說完,慢了男人半步的姜嬈便看見,他右手捏著的紙條,轉眼已經被碾碎成齏粉,他長指微松,輕挑了挑,那破碎的清香就飄散在了夜風中。
未說完的話已不必再說,她默默跟上他的步子,在他身側抱著糖水喝了一小口,唇齒間霎時間盈滿了淡淡的、細密的甜。
*
奉明城。
到了二月中旬,選妃的事情還沒有定下來。
姜嬈跑了,大臣們求助的對象便只能鎖定在趙焱這個天子的三皇叔身上,這個今日登門,那個明日邀約,簡直沒一天消停。
趙焱一貫遠離朝局,只專心打仗,這會兒當然不肯託大拿喬去當這個說客,便成日躲在府里不肯出門。
副將拿著一份拜帖進了正廳,什麼話都還沒說,趙焱已經連連擺手:「滾滾滾,叫他們都滾,誰也不見!」
「將軍……」副將止了步子,「這拜帖不是那些大臣的。」
趙焱接連幾日被這些大臣攪得頭疼,聞言只當他們又出了什麼花樣,掃了那拜帖一眼說:「那是什麼人!偏趕著這個時候來湊熱鬧,也給老子趕走!」
副將一噎,猶豫了半天才說:「可是……將軍,那送拜帖的人瞧著很面生,也不是小廝的打扮,但他說這份拜帖至關重要,還說將軍您若不看一定會後悔的,要不……將軍還是看一眼?」
「誒!」趙焱重嘆了聲,到底伸手,示意副將把拜帖遞給他。
然而,趙焱原本擰起的眉,在看過拜帖之後,擰得更緊了,甚至,他眼底原本煩躁的情緒,也逐漸被肅殺所取代。
「送拜帖的人在哪兒,給我把人拎進來。」他話音里含了幾分蕭森的殺意。
副將聽得一愣,忙答:「屬下接了拜帖後那人就……」他話音一頓,這才想起來不對勁。
哪有人登門拜訪、遞了拜帖,還沒等主人答覆是否允見,自己就先走了的?
還是說,他原本就不是真的想登門拜見,只是借著拜帖的名義,想要傳遞什麼消息。
思及此,副將的神色也跟著嚴肅起來:「那人已經走了。將軍,到底是何事?」
趙焱看了副將一眼,合上了手裡的拜帖。
趙焱道:「去備馬車,兩個時辰後,去椒榆坊。」
副將領命下去,趙焱起身,尋了火摺子,將那拜帖點燃,燒了個一乾二淨。
兩個時辰後,一駕馬車悄悄從後門離開了恪親王府。
馬車並未直奔椒榆坊,而是先在城中繞了幾圈,好像生怕被人跟蹤似的,最後才從一條偏僻的小巷子拐進了椒榆坊。
到了椒榆坊,趙焱喬裝一番後下了馬車,獨自進了一家酒樓。
他進了酒樓後趁著無人注意,又直接從後門離開了。
避開人群,左轉右拐,趙焱最終按照拜帖上所說,尋到了一處隱僻的小院。
行軍之人耳力過人,他在門外聽了片刻,確認院子裡沒有埋伏後,這才推門進去。
院子裡無人。
他掃了一圈,這地方大概許久沒人住了,雖被人收拾過還算整潔,但雜生的藤蔓爬滿了院牆。
趙焱繼續往裡走,終於到了屋門外。
他推門,日光掀起塵埃,他下意識眯了眯眼。
光埃交錯的視線外,屋內站著一個女子,背影婷婷。
「你是什麼人?」趙焱厲聲問。
那女子轉過身來,看得出已過雙十年華,面容有些憔悴。
她朝他拜下:「奴婢翁菁,見過恪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