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原本以為「黑寡婦」是個女孩子,開麥聽聲音,原來是個男孩子,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他本名姓海,後面那個是生字,姜寧問過又忘,手機備註名字時幾次都沒打出來,後來索性不改備註了。
他是未成年,精通電腦、又缺錢,姜寧怕他為錢誤入歧途,開始關心他的學習、生活。一開始,他很社恐,什麼都不願說,連真名都不告訴,後來姜寧見到了他本人,就突然明白了。
缺少一條腿,母親跑路,父親常年在工地幹活,他一個人生活在破敗的筒子樓,沒人願意把不堪的一面展現給別人。
從小都缺愛的倆人很容易就能聊到一起,從前年開始,他們就像親戚一樣,過年的時候走動走動,不過都是姜寧在走動,海蓊依舊社恐。
到了海蓊的家,飯菜的香味早就從門縫鑽出來。
他坐在輪椅上,朝門口的姜寧笑:「馬上就好了哥,你坐會兒玩下平板。」
桌上的整套設備都是姜寧出錢幫他配置的,所以姜寧每次找他,他都第一時間幫他的忙,他們好像合作了很久的合作夥伴。
「小海,你爸不在家嗎?」
「今年他沒回,年三十打他電話跟我開玩笑說要給我攢夠出國裝義肢的錢就回來,他說快了,讓我別急,我急什麼啊,都這麼久了,我反而不想出國,人生地不熟的,語言也不通,不一定還會被人坑。」
能讓小海與正常人行走無恙,一直是小海父親的心愿,姜寧問:「還差多少啊?」
海蓊看了姜寧一眼,眼睛明亮清澈,笑著說:「我不告訴你,你知道了肯定會幫我的。」
慷慨解囊的錢,有時候在別人眼裡是施捨。
「我在跟我爸打官司,律師費可貴了,說不定我比你還窮。」
少年嘿嘿笑著:「你爸真不厚道,這點我爸比你爸強,我以後會掙很多的錢,給我爸花。」
二人吃完飯又聊了會天,施心妍的經紀人聯繫姜寧,出演公益廣告的相關事宜。
這支公益廣告是由香江電視台下面的一檔節目發起,交由施心妍朋友的攝製公司製作,旨在針對近幾年來抑鬱症患者越來越多的情況,呼籲民眾了解抑鬱症,關注鬱抑症患者。
廣告導演把拍攝主題和內容都發給了姜寧,讓他先行了解抑鬱症的有關情況,年初八正式開工之前,他們就要投入拍攝,不占用姜寧《聽,風很靜》劇組的拍攝進度。
抑鬱症是個熟悉但又遙遠的詞彙,母親那會兒常常躲在房間裡哭,後來治療一段時間情緒開始穩定,但是因為吃藥皮膚變差,經常問姜寧,媽媽是不是變醜了。
經常處在自我懷疑的邊緣、情緒極度不受控……但好些時候,母親只要看到他,心情就瞬間大好。
被愛與不被愛,其實很容易區分。
下午,老陳打電話說過來接他。
上了車,姜寧打道:「陳叔辛苦,大過年的都不放你假,白先生太狠了。」
老陳笑道:「白先生更辛苦,他都沒有假期,從年初一開始就在埋頭工作。」
「這麼大的產業,難免的。」
「別太逼著自己就好,」老陳說,「他啊,好多事都要他拿主意,壓力很大的。」
到了白賒月的家,姜寧先去洗澡,然後等待白賒月從書房出來。
等著等著,有了些困意,姜寧打開手機,看些抑鬱症的資料,強迫自己睜蝻風睹珈大雙眼。
過了好一會兒,白賒月從書房出來,穿著寬鬆的深灰色居家棉衣。
穿西裝的白賒月姜寧熟悉,沒穿衣服的白賒月姜寧也熟悉,穿這麼身居家棉衣,莫名覺得白賒月平常銳利的稜角都柔和了幾分。
不過這都是錯覺,白賒月看到姜寧猶如餓了許久的狼,他不是親吻,而是啃、是咬、是嗦。
得了空隙,姜寧推開白賒月:「上午把外婆送到療養院去了,晚上我不用回去,你…不用急。」
臉頰已經染上緋紅,白賒月輕笑了一下,說:「好。」
他把姜寧面對面抱在懷中,在手上擠了一坨潤滑液。
姜寧靠在白賒月懷中,拿起他另一隻空著的手端詳把玩。白賒月的手指白皙修長,適合用來做那種事,也適合用來彈鋼琴,姜寧可能被白賒月弄得迷糊了,問道:「你只彈給他聽嗎?」
這話一出口,姜寧才覺得有些彆扭,像是吃起了厲曄的醋。
「你想聽?」
姜寧點頭:「嗯,小時候我也學過,但是那時候只想著貪玩,就算我媽把我抓回來摁在凳子上我也沒能學幾節課,後來藝術生報考需要特長,想學了,可是沒錢沒時間,就到外面的輔導機構草草學了點舞蹈。」
白賒月見過姜寧在酒吧舞池中跳過舞,他問:「都會些什麼?」
「當時學的是民族舞,後來又學了些街舞。」
白賒月把姜寧的大白腿抬到自己的肩膀上,不費力,果然很柔軟。
「你想聽我隨時可以彈,只不過我不喜歡彈鋼琴。」
姜寧被白賒月弄得有些疼,條件反射般地抓了一下他的肩膀。
「為什麼?」造詣明明那麼高。
「因為以前老爺子說,有個人會彈鋼琴,所以我必須會彈,而且必須要達到甚至越他的水平。」
「所以鋼琴不是你自己喜歡的,」姜寧失神片刻,眯著眼眸,眸中波光瀲灩,卻依舊在接白賒月的話,說,「父母都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