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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茂生是傍晚醒來的,輕輕一動,感覺渾身哪裡都痛。
「醒了?」趙瀚把陶罐座到炭爐上,撥弄著木炭說,「粥是冷的,我給你熱一熱。」
陳茂生有些疑惑,虛弱無力道:「是趙先生嗎?我這是在哪兒?」
張鐵牛邁步過來坐下:「昨晚你差點被扔河裡,是小相公救你上船的。」
「多謝。」
陳茂生已經回憶起昨晚的事,他被糟老頭子請到府上。誰知家裡臨時來客人,糟老頭子一直在作陪,夜裡還跑去秉燭賞雪。
他被安排在客房休息,那家的少爺突然闖進,威逼利誘便做了腌臢事。
夜裡是被打醒的,又被一陣亂棍打暈,接下來就沒有任何記憶。
趙瀚問道:「家裡還有人嗎?」
「有,」陳茂生回答,「爹娘俱在,我落籍在弋陽縣。」
弋陽縣就在鉛山隔壁,是江西戲曲的兩大發源地之一,弋陽腔後來影響了幾十個劇種的發展。
趙瀚說道:「弋陽已經過了,你若想回家,我尋個縣城放你下船,給你些銀兩在客棧養傷。等你把傷養好,你自己回家便是。」
聽了這話,陳茂生也不言語,兩眼望著艙頂發呆。
「嘿,你這廝好不懂事,」張鐵牛有些看不慣,「小相公跟你說話呢,你想走想留倒是開口啊。」
陳茂生只得說:「趙先生,我不想回去,我……我能跟你走嗎?」
趙瀚笑道:「我要造反,你怕不怕?」
陳茂生慘笑:「死過一回的人,還有什麼好怕的?」
「哈哈,咱們的造反隊伍又壯大了。」趙瀚非常高興。
張鐵牛心中吐槽:一個老夫子,一個小書生,一個唱戲的,還有我這苦力,四個人就想造反?
雖然沒什麼信心,但張鐵牛還是忍不住幻想。
他甚至都安排好職務,若是趙瀚當了皇帝,龐春來可以做宰相,自己可以做大將軍,陳茂生乾脆閹了做太監。
冷粥稍微溫熱一些,趙瀚就倒在碗裡,吩咐道:「鐵牛,扶他起來,動作輕些。」
張鐵牛哪懂得照顧人,伸手抄住陳茂生的後頸,一下就將其上半身托起,疼得陳茂生差點暈過去。
趙瀚坐攏來,親自給傷患餵粥。
陳茂生張嘴喝了一口,聯想到自身遭遇,痴痴望著趙瀚說:「趙先生,你人真好。等我傷愈了,就給你做家奴,每天唱戲伺候你。我很會伺候人的,你莫要嫌我身子髒。」
這話聽得趙瀚渾身惡寒,連忙克制情緒道:「我是要造反的,等我做了皇帝,天下便沒有賤籍。沒有樂戶,也沒有家奴,你說這樣可好?」
「沒有賤籍嗎?」
陳茂生的雙眼亮起來,仿佛夜空中的星辰,一股莫名情緒被點燃。他滿腔火熱,渾身充滿精神力量:「趙先生,我跟你去造反,你一定要當上皇帝!」
趙瀚微笑道:「放心,我肯定能當皇帝,你先填飽肚子再說。」
張鐵牛一手扶著陳茂生,一手摸著腰間斧頭,嘀咕道:「又瘋了一個。」
經過短暫接觸,張鐵牛已經可以肯定,龐春來就是一個神經病。
往往沒聊幾句,龐春來就扯到時政,一會兒說韃子多麼殘暴,一會兒說朝廷多麼腐敗,反正就是要堅定張鐵牛的造反決心。
那種瘋狂的態度,腦子沒問題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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