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挽着安宁的手,还是觉得漂漂亮亮又懂事的小姑娘甚得她心:“赶紧好,后日你
生辰,我找些手艺好的绣娘进府来给你做几身新衣裳。”
马氏一听,想到了什么,又掩了嘴笑。
太夫人瞪了她一眼,她才悻悻地没说出来。
大抵便是想说晏安宁的手艺比大半个京城的绣娘都出彩,用不着旁人做。可她过生辰,难不成还要自己动手置新衣么?太夫人不喜马氏不把安宁当一回事的态度,且这个儿媳妇,每每逢迎她,总是能精准地膈应她一回。
倒不是什么坏心肠的人,大抵就是,没什么婆媳缘分,看着就难受。
晏安宁则没去在意她们婆媳之间的小矛盾,她只是颇为感慨。
前世太夫人几乎是她远望不可及的存在,就连马氏,她也得小心翼翼地奉承着,免得发了疯的马氏又对他们出手。
而今生,太夫人却很疼爱她,不仅在外人面前给她做面子,每每有什么好东西也总是能想到她,也不知这老人家到时知道她嫁不成顾昀了,反倒要嫁她最宝贝的三儿子,又会对她有什么态度的转变……
想想竟有些心梗,但人生在世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喜爱,晏安宁只得劝自己放平心态,不要在乎太多的得失,更不必杞人忧天。
至于顾昀那儿,为人不让外人生疑,她还是派了盼丹走了一趟,聊表礼节和心意。
不过盼丹去后回来,却道顾昀根本没清醒,也不见客。她将送去的药材放下,也便回来了。
晏安宁不作他想。
不过是一场风寒而已
,也夺不去人的性命,顾昀看着文弱,身子骨其实一向还可以。
只要不在婚约期内身亡,让她沾染上克夫的名声,那便无碍。在长公主府看了那么一场,纵然她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也是十足十的侮辱,一颗心经此一事,也是冷硬如铁了。
*
晏安宁的生辰,是腊月二十二,过小年的前一天。
往年里这个时候,一般只有姨母陪着她过,府里年节将至,都在为置办年货和过年的团圆宴做准备,对于一个小辈的生辰无暇他顾。
但今年,似乎有些不一样。
一大早,绿鹦鹉宝器便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叽叽喳喳地说着吉祥话,硬生生地将晏安宁吵醒了。
不过她倒也不生气,毕竟想起这是谁送的,便有几分动容。招儿又悉心教了这么一场,便也笑眯眯地赏了几个丫鬟一些银子,便沐浴更衣去了怡然居,吃了一碗姨母亲自下的长寿面。
实然晏安宁见她不方便,是不想让她下这面的,但拗不过她非要如此,还说什么不能让家里的大孩子觉得有了弟弟妹妹就不疼她了,非要亲自去厨房上阵。
晏安宁被这话弄得又哭又笑的,不忍拂江氏的好意,便将那一大碗长寿面都吃完了。
饭后有不少人送东西到卿云小院去,她便又起身告辞,江氏爱怜地摸摸她的头,送给她一对十分精致好看的梳蓖,便放她回去了。
太夫人先叫了她去,送了她一套红珊瑚的簪
钗,颜色瞧着格外的出彩,晏安宁很喜欢,谢了又谢才收下。
回了院子,顾昀口中许诺已久的东珠头面也被人送来了,莲子米大小的东珠光润圆泽,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让人挪不开眼睛。
一边服侍的婢女们除了招儿,各个都不由惊叹赞扬顾昀的用心,有嘴巴快的,已经凑趣地喊起了五少奶奶。
晏安宁并未当着外人的面反驳,客气地收下,蹙着一弯蛾眉轻声问:“不知五表哥病可好了?”
婢女摇头苦笑:“少爷还在床上躺着呢,只是这礼是一早就备好的,便是在病中,少爷也没忘了这事,这不一大早便遣我来给姑娘过目吗?”
她倒是觉得,少爷在病中都不时念叨着表姑娘的名字,倘若表姑娘去一趟,大概少爷真能好得快些。可太夫人刚说过不许表姑娘去,连侯夫人都没能吃到好果子,婢女还是没敢提,只能尽力在表姑娘面前为少爷涨涨好感了。
“那你应悉心照料,望五表哥早些好起来。”她温和有礼,带着恰到好处的忧心,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而招儿听着旁的婢女不明内里地喊着五少奶奶,已经开始握拳了——才出了那样的事,可府里人谁都不知晓,只有姑娘一个闷着在肚子里。姑娘一大早便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高兴还是装出来的,偏偏五少爷还恬不知耻地派人来送礼,表演什么一派深情,真是令人作呕
!
晏安宁看着那漂亮至极的东珠,心里也是有些膈应。这些东西,大抵都是从魏永嫣手里买来的,她瞧见的那一回是干柴烈火难舍难分,没瞧见的也不知有多少回香艳情。事,回头得想个法子把这些东西都转赠出去,放在她眼皮子底下,太碍眼。
心里还在随意地转呢,忽听院子里的下人齐刷刷地行礼道:“相爷安好。”
她回过神,便见顾文堂阔步走了进来。他披一身玄色大氅,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见着晏安宁,扬了扬手里的匣子,道:“明钰托我给你送来的,对了,她还要求一幅花样子,若是有时间,现在便进去为她画一幅吧。”
晏安宁便知,他又在拿顾明钰做幌子。
她也不戳穿,只轻轻点头道:“倒是没有现成的了,外头冷,三叔进内堂等着吧,我现给七姑娘画一幅。”
顾文堂微微颔首,跟在她后头,负手信步进了内室。
姑娘弹琴作画时一向都不许人打扰,怕乱了心境,因而倒是没人敢跟进去。
至于礼仪大防,因顾文堂是长辈,倒也没人往旁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