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长什么样?”
“高高瘦瘦,就正常人的模样啊。”
说的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就是能不能再精细一点纪闲临还要再问,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他一愣,骤然升起不祥的预感,只听耳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猜你就要回来。”
外面的风大,高康双手插兜,缩颈叼烟,烟头火星上下晃荡,冒出的烟雾被风拍散,为了再暖和点,他还戴了一顶毛茸茸的黑帽子盖住两边耳朵。
“三钱呢?被你带走了?”
面对纪闲临的询问,高康难得沉默了,他脸上没有工作时圆滑的笑脸,也没有旁观的冷眼漠然,莫名的,冒出一丝憨态。
想到对方做的种种事件,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称得上是褒奖,纪闲临盯着高康,后者迟迟不说话,眉眼微皱。
原来是来拖延时间的,纪闲临转身就要走,高康终于出声。
“等一等。”
他蹲下身,把烟在雪中摁灭,和昨天在下午熄烟的动作相比颇为迟缓,高康将堆起的雪搅出一个洞后,歪头看纪闲临,“你和jian是不是想把大环山那里灭了?”
“警察已经去了。”纪闲临回答,从他的视角看,高康就像个玩雪的小孩儿。
高康踟蹰点头,言语慢吞吞地继续问:“能成功吗?”
有八成的把握成功。高康的语气让纪闲临感到迷惑,他从中竟听出一点期盼,但这显然不是敌人该有的想法,他怀疑地看着高康,把这句话的理解更趋于挑衅。
他没说话。
高康低下头,“应该能吧。”能吧,警察都出动了,他若有所思地颔首,把话题引回纪闲临所关心的上面:“老板让我看着三钱,我让三钱走了,他没事,你不要担心。”
说着,他掏出另一只陷在口袋里的手,朝纪闲临一递,“这是你给他的吧,三钱他不要,让我还给你,但我取钱的时候,还是抽了30万转他卡上,要是有机会,30w我出去以后挣钱还你。”
见纪闲临不接,高康继续说,“干净钱。”
“为什么?”纪闲临问。
这话从高康最里面说出来几乎有点可笑,他虽然在高康手底下工作,但交流的机会不多,他不怎么了解对方,现在更不明白高康是以怎样的心理说出这种话。
手悬在空中数分,高康慢慢收回去,揣回兜里,喃喃自语,“也对,这也不是什么干净钱。”
“哪有为什么,非要说原因,你就当是我一点愧疚吧。”高康忽然提起任锌,“你觉得他能上学吗?”
“能。”这点毋庸置疑。
肯定的回答让高康放下心:“那就行。”
“你说这些到底想干什么?审你的是警察,不是我,你在我这里扮好人没有用。”纪闲临终于有些不耐烦。
高康道:“我知道,我没什么意思。”,他站起身,“走吧,我跟你去警局。”
纪闲临愣了一下:“什么?”
他只当高康这句话是在开玩笑,但观察一路,高康神色自然,看不出一点骗人的痕迹,走到门口,也只是顿足两秒,然后毫不犹豫跨进去,熟稔地坐到正确位置。
这操作,让纪闲临还是没法解除对他的怀疑,一切都显得太轻松了,高康到底为什么自首?
局内留的警察不多,都在忙,没有闲出人来审讯,为了避免高康作出什么意外举动,纪闲临一直盯着他,没移开过眼。
这世界上想不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纪闲临:“为什么突然想自首?”
高康耸耸肩:“不想干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但我只能给你们充当个证人,给不出其他证据,老板会怀疑。”
“你不在大环山,他们就不怀疑你?”
高康和大环山有很大干系,又是真正见过两位老板的人物,怎么能轻易来去,纪闲临在高康身上采不出可信的地方。
“我不是说了嘛,我是来抓三钱的。”
不对,纪闲临:“就你一个人来?没人跟着?”
“我在那儿是‘响当当’的人物,干了十几年,他们都信我,谁会怀疑我啊,你也不想想。”
越是想,越是觉得不对劲,既然是‘知名人物’,又了解诸多内情,更应该被警惕才对,就算陈秋安大意,以姜楘白多疑的性格不可能给高康这么多权限和自由。
来的路上他们没有被追踪,在医院门口也没有被监视,顺理成章到像是受了委托,才能理所当然地做,突然,他猛地一惊——三钱真的安全吗?
不知不觉中,他居然相信了高康的话。纪闲临按住高康的肩膀,“三钱是不是被陈秋安他们抓走了?”
“他没事。”高康叹着息摇头,“你放心吧,人是我放走的,他不会有事,老板那边我糊弄过去了,他不会对我起疑。”
纪闲临微微皱眉,他总觉得高康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一个漏洞。到底是哪个地方不对劲?‘老板那边我糊弄过去了,他不会对我起疑’、‘他们都信我,谁会怀疑我啊’、‘我就是来抓三钱的’,就是这几句!高康既然是来抓三钱的,定要回到大环山交差,但他不紧不用回去,还来了警察局,简诚周去围剿大环山过去这么久,陈秋安和姜楘白不可能一个电话都不打过来,他们能对高康彻底放下心,一定有人帮忙瞒住,而这个人可能是——
陈秋安和姜楘白中的谁。
“你来这,是想自首什么?”纪闲临紧盯住高康,后者愣了两秒,咧嘴笑起来,感叹纪闲临是个聪明人,片刻,他一字一句说:我要揭发陈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