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毫无回答的意思,江意秋有些不耐烦,掐在他下巴上的手骤然上了猛劲:「你是哑巴了吗?」
他不是哑巴,也不是聋子,更不是瞎子。
禾苑认得清那双充满滔天恨意的眼睛,读得懂那尖酸刻薄话语下的句句嘲讽,可左右是他下了旨,也怨不得旁人。
良久,他哽咽出声:「是我的错……」
禾苑被禁锢的身体让他根本动不了分毫,可他此刻多想转回身去抱抱被自己无奈丢弃在天平另一端的人。
做了抉择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可这代价偏偏落到了江意秋头上,若说那皇城中千万百姓多无辜,那江意秋又何曾不无辜呢?
赐死的圣旨意味着什麽禾苑一清二楚,一道诏书下去就可以让一个人在这世上找不到容身之地。
他那夜里在想什麽呢?
或许是在想自己的暗卫能在江蘅一行人前面赶到?或许是在想江意秋能明白他的身不由己?或许是在想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世上存在鸩毒的解药?
或许两个人的心有灵犀丶绝对信任,早就在江有临兵败真相浮出水面之後,化成了一抹灰,随风散了个乾乾净净。
众人皆道他是听闻江意秋造反的消息,急火攻心病倒的。
却少有人知,在下了那道赐死圣旨之後,他再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没有好好用过一顿饭,不是在金銮殿上听政,就是泡在书房里看卷轴。
禾苑没有办法,就算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他还是在夜里陷入深深的恐惧害怕不安自责难过痛心。
暗卫只道江意秋和董凡一齐走了,可赐死的圣旨一下,整个大靖从南到北哪里都是要杀他们的人,那活生生的两条命时时刻刻悬在刀尖上。
直到江意秋起兵造反,终於给他带去了一个堪比救命的消息。
他活着。
他还活着。
幸好他活着。
禾苑悬着的心终於落了地,他不管他是不是要造反,也不在意他是不是要篡位,他只要江意秋能活着回来,哪怕是以敌人的身份,他也认了。
「朕不要你道歉,做错了事说个『抱歉』这动动嘴皮子的功夫谁都会,既然做了不该做的事,就得为此承受後果。」
他感觉到身後坚实的胸膛在震颤,发顶有江意秋呼出来的热气。
禾苑听着江意秋的言语掷地有声,他心口攥得更紧了,可他不想也不愿……
做宠妃。
他依旧不愿配合,哪怕衣服被撕了个粉碎,头发被狠狠扯掉,一根根落在桌案前,他疯狂要逃,不要命地挥臂挣扎,终於他摸到了随身带着的薄刃。
动作停滞的一瞬间,那薄刃就被江意秋抢先夺了过去。
「还想弑君?」
江意秋轻蔑笑道:「就凭你这麽个病秧子?劝你省省。」
他凑近了禾苑的耳旁,「我的爱妃啊。」
「今日朕的雅兴都被你破坏掉了,这也是你需要承受的後果,明白吗?」
说完,不等禾苑反应,他便抓紧了他的双腕扣在自己的大掌间,江意秋望了一眼那桌案,又瞟向了木榻,立马拖着人就往那边拽。
禾苑的後脑磕在了桌脚上,砸的闷响。
江意秋丝毫未觉,掏出一根麻绳毫不费力地就将禾苑的双腕绑在了榻上的木莲花上,系了个死结。
等禾苑从一阵剧痛加眩晕中缓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弄上了榻。
手腕间的紧绷感让他恐惧,眼前已经被恨意蒙蔽双目的江意秋更让他感到害怕,他想叫江意秋的名字,可他叫不出口。
「江……」
要让他以这种身份在这种情况下被迫雌伏,禾苑做不到。
「小年!小年!」
他倏地就朝外嘶吼,就简单四个字都把嗓子喊破了。
江意秋立马挥手打在了禾苑脸上,这一巴掌,是完全实打实的一巴掌,那白净的脸蛋上瞬间起了红,嘴角溢出来血。
禾苑被这一巴掌扇懵了,这一刻他只想死。
门上猝然响起敲门声,小年在外面大喊:「殿下!我在!你怎麽了?」
江意秋啧了一声,在柜子里随便翻了两条手帕攥成一团,抬手把禾苑被打过去的脸掰回来,将手帕塞进了他嘴里。
门内上了锁,小年在外面打不开,急得冒火,使劲儿捶门。
江意秋拉开了点门缝不耐烦地睨了他一眼,「朕没有传你!还不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