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瑷铃说每年招新後几个主要负责人都会请新成员吃一顿饭,算做「破冰之旅」,已经订好了包厢,於是大家又一起浩浩荡荡地向餐馆走去。
夕日欲颓,残留的红阳落在云上,天上铺了一层红艳艳的织锦;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像是一条连绵的小溪,延展向远方。
一群半大的少年少女们背着书包笑闹着迎着夕阳走在街上,脸庞尚还青涩,但眼神中尽是活泼与灵动。身上无忧简单的气息单单看着,就像是纯粹的水晶,让人忆气曾经那充满朝气和晨曦的岁月,然後感叹一句:青春真好。
但是即使是简单如高中生,有着他们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如果仔细看,在熙熙攘攘的一大群人中,又分成了几个小团。老成员们三三两两簇得更近,新成员们也多走在一起。界限虽不明显,却隐隐存在着。
虞知微在外人面前话很少,菱唇习惯性地微微绷着——很容易给以一种很有距离感的印象。再加上她那张艳光四射丶出众轶群的脸,就像是茫茫萤火中一点格外明亮的灯盏,虽然容易将人们的第一目光集中於她身上,但是也仿佛默默和周边划开了无形的界限。
就在她蹲下来系个鞋带的功夫,大部队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虞知微抿了抿唇,手指绞着书包带子,就那样不近不远地跟着他们——像是一只掉了队的大雁。
掉了队的大雁骄傲地仿佛对路边的花花草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心中却难免有些「为什麽还没人发现我」的别扭——就很奇怪,明明是她先不主动融入人家的。
大雁在心中同自己较着自己也说不清的劲。
突然前面有人回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然後停下了脚步等着她。
虞知微莫名地一振,脚上的步伐也加快了。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卿见深邃的眸子看着人,总是给她一种很认真专注的感觉。
「没有,只是系了个鞋带所以耽误了时间。」她答。
卿见上下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检查她是不是在嘴硬。
虞知微站定,仰着脖子回望。
卿见的睫毛又长又翘,像是把小扇子微微翕动着。或许是有些热了,校服的拉链难得拉开了一点,露出他白皙的脖颈。
由於双方海拔问题,虞知微的目光落在上面,突然发现他脖子上喉结处有一颗圆圆的小痣。圆的很规范,像是谁专门点上去的,在冷白的皮肤上有些很强烈的冲击冲突。
像是小孩子在地上发现了蚂蚁,她抬手想上去点一点,伸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缩回手虚虚地指着:「诶卿见,我才发现你脖子上有颗痣哎!」
小圆痣猛然上下动了一下。
虞知微看得有趣,眼睛眯成了月牙儿:「你咽口水时还会动诶!真好玩儿。」
卿见猛地转身就走,在背过身的时候,小圆痣又动了一下,像是被老师点到名的小朋友,故意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已经不太明显的夕阳落在他耳朵上,却像什麽极好的丶浓墨重彩的颜料,染得他耳朵红彤彤的。
不知为什麽,虞知微突然就觉得很放松,笑眯眯又拖声拖气地说:
「你别走那麽快,人家赶不上你。」
卿见低哼一声,故意道:「怎麽,你的腿是刚长出来的?」
话虽如此,脚上的步伐却很明显地慢了许多。
「对呀,刚长出来的。」虞知微大大方方地接话到,「人家是刚上岸的美人鱼,走了这麽远的路,可累坏了。」
大概是没想到还能这样,卿见一时噎住,无言地看了她一眼。
虞知微却像是得了什麽胜利,笑嘻嘻再接再厉地演着:「小美人鱼走在陆地上,就像是走在了刀尖,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没有放弃,难道不值得有什麽奖励吗?」
「……」
「为了上岸,为了加入纪检部,她费劲了千辛万苦……」
「……」
「海巫婆是个奸商,不过区区一条腿,却拿走了她最珍贵的……」虞知微突然就卡了壳,坐心中纠结。
该说什麽呢?容貌?声音?虽然只是瞎话,但还是有点舍不得。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卿见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没想好?要不然说智慧吧。」
怎麽还人身攻击?
虞知微脸一垮,瞪了他一眼,愤愤地说:「拿走了她最珍贵的好朋友卿见的爱情,把他变成了青蛙王子,咕呱(孤寡)一生。」
卿见:「……」
「可是卿见本身就没啥爱情,於是只换来了一个假冒伪劣产品——一走路就会疼的腿。」
「……」我还对不起你哦?
「所以,她都这麽惨了,该不该有点奖励?」虞知微笑眯眯地看着卿见,暗示地看向迎面走来的卖冰糖葫芦的小贩。
卿见冷笑一声,抬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