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拂衣说:你要好好掌握这些东西,虽然一时半会儿用不到,但能用到的时候,恐怕就晚了。
燕拂衣说:不要小看任何一点细节,很多时候,不经意的细节可能会决定你的命运。
燕拂衣说:别那么任性,对待长辈你该礼貌,对待同辈你该谦逊,你站出去代表的是昆仑,不能总像个小孩子。
燕拂衣说:清鹤,你听话,你讨厌我便冲着我来,不要拿门派未来赌气。
……
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燕拂衣什么时候,竟对他说过这么多话?
那些或是无奈宠溺,或是疲惫低沉的声音,此时像是诅咒,一声声回响在李清鹤耳畔。
他忍过眼前那一片光怪陆离的幻影,竟神经质地、低低地惨笑起来。
“我不记得……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师兄,我这个废物,从来都不记得你说的话。”
“如今我听话,我听话……你能回来吗?”
托燕庭霜那串五蕴翡,还有不弃山公告天下的福,李清鹤被法术修改的那些记忆,已经全部回到脑子里。
不管他再不愿意接受,再试图逃避,那些记忆都好像附骨之疽,牢牢根植在他的脑海深处,再也不得解脱。
在他最该听燕拂衣的话的时候,他从没有听过。
到了此时,那些话反而出现在他记忆深处,却为时已晚。
只懂得那些道理有什么用,他从不是燕拂衣,没有燕拂衣那样的能力,也没有燕拂衣那样的心性。
……现在想起来,好像除了他们昆仑的这些人,燕拂衣在外的名声人缘,一向都算不错的。
他与芮木医尊空仪檀有旧。医尊那样高傲的人,都觉得他不可多得,时隔多年,会在仙魔战场上,特意为当年的小友,向商卿月鸣一声不平。
如今李清鹤知道得更多,知道不仅自己冒名顶替拜的金霞真人,就连那位空天药庐的掌教老祖,都动过心思,想收当年的天才少年为徒。
燕拂衣甚至与最神秘的万丈点星斋都交好。同尘道尊庄和光门下,那位席弟子桓永,甚至公开到处讲,此生能得他为知己,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更不要说此时恐怕与自己同样后悔的邹惑,那位万妖谷的少主,如今都愿意为了他去死。
我也愿意。李清鹤在心底深处小声地想:如果将这条命赔给燕拂衣,能换得他的原谅,那好像很划算。
他又想,这样想来,似乎也并不只有他们昆仑的人有眼无珠。
可偏偏他们,都是燕拂衣最该亲近的存在。
……明明在那么多人眼里,燕拂衣都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
偏偏这块美玉被锁在浑不在意的人手里,饱经磋磨,从内而外都爬满细小的裂纹。
现在终于碎了,恐怕再也看不见了。
李清鹤“腾”地站起身,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在想什么,他怎么又会想到这么丧气的话!
燕拂衣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有机会,他要去救他,一定把他从那个地狱里救回来!
然后……然后他会跪在燕拂衣脚边,去乞求他的原谅。
燕拂衣想怎么对他都行,那都是他有眼无珠,是他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