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见了都要绕道老板夫妇假惺地反应慢半拍,手忙脚乱地边往外面追,边伸出右手高声大喊:“不要!”“兄弟,要不得!”“说好是我请客的,怎么能收你的银子!”
两人目送家父的伙计跑远了,才心花怒放地返回店里,捧着两锭白花花的银子咬了又咬,亲了又亲,“想到今天要亏大了,没想到好人有好报,利滚利息加息地翻几番回来了!”
张遂愿三步并做两步地赶到卖木炭处,见木炭还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眼看赶集的人早已返回,市场上空荡荡的。抬头看看天,时候不早了。
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准备挑起木炭,往家里走。
“咦,这里怎么有张纸?我挑来的时候,明明没有呀?”突然,张遂愿现自己的右边木炭的捆绑处,多了一张白纸条。不禁疑惑不解地放下刚放到肩上的纤担,好奇地取了下来。只见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字:
“遂愿兄:小弟奉上一点心意,恭祝令兄早日康复!”
八锭白银,整整齐齐地嵌在白纸后的木炭里。
“谢达开弟!君子之恩,山高水长,容遂愿日后衔草再报!”张遂愿将银锭取出,四处张望。见没有人,便双膝跪地,朝家父走的方向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对面巷子的门店的猫眼洞里,两双眼目睹着张遂愿收好银子挑起木炭走远,才对视一眼,点点头。走出店门,飞快地朝家父走的方向追去……
好事全无坏事时时有集镇返回四面山矿业有限责任公司的茶马古道上。
沿途映入眼帘最多的,是长期缺水的树木和杂草等,拼命在苟延残喘着。看上去无精打采,东倒西歪,摇摇欲坠,满目苍凉,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
周五和家父并排,快步行走在前面。
三个伙计背着行囊,紧随其后。
“你们今天下山和我下山,因为我的原因,害得你们一个个都没有吃到不挂羊头卖狗肉爽得不亦乐乎螺蛳粉,对不住了!”家父边走,边一如顾往地开起玩笑来,“下次下山,我一定请你们吃个够!”边说,边挺起自己吃得明显过剩的肚子。
众人一见,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欠我的抽纸牌钱都还没给,还有心思和脸在笑!”
半山腰上。
残阳西下,暮色冥冥。
老藤枯柳,一片萧瑟。
小径尽头。
市场上的那个老道士手提装着老八哥的笼子,跟在老黄狗后面,疯疯癫癫地又唱又笑又骂又跳,身后跟着两只边走边啄米的母鸡。
听到家父们的说话声,老道士本能地皱起本来就波涛汹涌一浪接一浪一浪高过一浪的眉头,道是无意实则有心说是没一点关系实际上全是说反话地谪诂着,“接济他们那些年轻人开店的人有钱,我看相算命抽纸牌的钱却赖账!没有钱,装什大爷?”
在此,我要全面客观公平公正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和观点替家父说句话,他真不是不给老道士钱,而是那一阵忙乎后,忘记了。待家父想起此事时,老道士已经收摊走了。
为此,他一直悔恨交加,内心一直自责、内疚和难过不已。就在刚刚,他还在和周五他们谈及此事。叮嘱他们,下次无论谁看到老道士了,都要替他把这笔钱给补上,并致以诚挚地歉意。
还说万一每一人都交一次,也没有关系。人家年龄大了,挣钱不易。自己能够做得到,做就好了。其他的,不要想多了,和脑细胞过不去!
弯,一个接一个。
路,一直向上蜿延。
走了一弯又一弯,仿佛还在原地踏步。
说是气喘吁吁实是上气不接下气、汗流浃背地走到“劝人为善”石时,已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
几个伙计行囊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歇息起来。
石头边的独木桥上。
老道士盘坐桥头,一人、一狗、一鸟笼、一八哥,身边摆着一壶不知何时何地弄来的酒。
老黄狗一个飞扑,咬住一只跟来的母鸡。用嘴叼着,飞奔送给老道士。然后一转身,向另外一只受惊了的母鸡追去……
听到狗吠声和母鸡的不停地哀嚎声,一行人才现,更有早走者在前面。定睛一看,不由得惊呆了:
只见老道士双手轻轻一扯,就将活鸡撕成两半。再对一折,就撕了四块。一个转身,看似轻松实际上也确实毫不费力地就直接将其挂到身边火堆旁的木架上。鲜红的鸡血,不停地往下滴。边撕边唱:
“人孟浪,孟浪人。孟浪醉汉提酒瓶,龙潭虎穴孟浪行。头不醒,口暴饮,小桥断处坑底深。行不慎,千古恨,黄昏叶落雁无声,酒瓶砸碎酒流尽,哭天喊地天害人,报应!报应!”
老道士拿起一只还滴着血水的鸡腿,旁若无人地边饮边咬,边咬边一遍又一遍地唱……
老黄狗用前腿按住追上的母鸡,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一口咬下去,鲜红鲜红的鸡血,从嘴角溢出……
三个伙计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不由自主地从地上爬起来,匆匆忙忙背起行囊,欲从老道士身边走过去。不料老道士突然转身,双腿一伸,就将去路挡住了。
三人见状,想试着从另一边跨过去。不料那老道士一个转身,双腿一伸,又挡住了。
家父见状,已猜到了原委。站起来,朝老道士边拱手边说道,“道长,大路向天,各走半边。欠抽牌钱的是我,你为什么要拦他们三人的路?”
“我不挡住他们的路,你怎么会想起欠我的钱的事情呢?”老道士拿起另外一??鸡腿,送进嘴里一咬,就少了一大块。然后拿起酒壶,仰起脖子,边嚼边喝,“好在你记性不错,今天我就不为难你了!”
“谢谢!”家父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
老道士手一伸,就接住了。捏了捏,顺手放进怀里。然后收回双腿,一跃而下。走到火堆旁,收好酒壶。抓起一块烤鸡,塞进提起的老鸟笼里,手执那块写有“看相算命”字样的破烂幌子,吆喝一声“黄狗,走了!”哈哈大笑地大步往前走去。
走到桥中央时,老道士突然从怀中掏出那锭银子,头也不回地反手往后一掷,就到了家父面前。
家父头一偏,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一把夹住。一股劲力,带着他直往后退。家父马上强运内力,才勉强站住。心里一惊:此人好大的内力!
看那老道士,若无其事头也不回地边走边唱着疯歌。
转眼间,就消逝得无影无踪。
众人想去追,被家父止住了。
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瞬间就涌上家父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