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建鸣能给他什么。是给他安稳幸福,给他无忧无虑,还是给他前程似锦?
黎建鸣的什么都能给,不过是钱而已。他最不愿意要的钱。卖身似的钱。情儿似的钱。
他不揣黎建鸣的钱,他永远是乔季同。他敢说,敢怒,敢扭头就走。他不怕黎建鸣,不管黎建鸣多有钱,他都不怕。
可他要是花了黎建鸣的钱,他就该怕了。怕被人看不起,怕自己不值得,怕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怕连被辜负那天都没立场喊上一喊。
乔季同颇为冷淡地说道:“你放过我,咱俩都好过。”
黎建鸣抹了把脸,无助迷茫地说道:“我真的乔儿,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可我不知道到底哪儿出了问题,怎么就跟你走不到一块儿去。我以前那些人,都他妈的唾手可及,我甩都嫌甩不干净。可就是你,我追也追不上,抓也抓不住。你就跟那风筝似的,给我根线薅着,让我眼巴巴地瞅着,可怎么都摸不着。”
“我还没怪你,你倒是先怪上我。”乔季同万分疲惫地说道,“事到如今,我都不知道以后怎么活。”
黎建鸣抬起脸看向他:“别多想,会好的。这不都拔管了,都会好的。”
乔季同觉得这句话更加好笑。
名声臭了,手废了,岁数大了。未来灰暗恐怖,他想都不敢想。
而如今这个大少爷说他一切都会好的,听起来不像安慰,倒像讽刺。
“会好?”乔季同冷眼看着黎建鸣,“黎建鸣,你不是总问我在想什么?我今天就掏心跟你说。我这辈子,本来起点就比别人低。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如今我那三分也没了,靠什么好?嗯?黎老板,你说我靠什么好?靠被你包养好吗?”
黎建鸣的面容痛苦地扭曲起来。
人的一生,起点是很重要的。
乔季同的起点太低,而黎建鸣的起点太高,他们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处理问题的方法必然是截然不同的。
黎建鸣觉得乔季同的问题是闷,而且独。什么都自己憋着,一天到晚脑瓜子里不知道在合计什么。遇事不想着找人帮忙,反而到处把人往外推。整的就像要渡劫,雷不全劈到自己身上那就不能算数。
而乔季同觉得黎建鸣的问题是自我。用自己的角度来看待别人。不懂没有筹码的人,是不敢放手一搏的。不懂没被无条件爱过的人,是不敢索求的。那种自卑,心酸,瞻前顾后小心翼翼的心情,黎建鸣怎么会懂呢。
乔季同放弃在嗓子冒烟的状态下和黎建鸣继续沟通,闭上了眼睛。
黎建鸣也不再说话,只是抓着乔季同的左手紧着往胸口揣,失魂落魄地在他床边趴了一宿。
在Icu住了二十六天,经过大小四次手术,乔季同的病情稳定了下来。
护士撤掉了他的胃管和尿管,只保留了胸前的导管。
“后天转普通病房,给病人准备套睡衣。要开襟的。”年长的护士说道。
“行。我去买。”
乔季同说道:“别破费了,我家里有。我让燕子帮我拿一下。”
黎建鸣心里有点吃味,他总觉得乔季同看那小老妹儿的眼神太温柔,比看他温柔好几十倍。现在还让人去家里拿睡衣这种私密东西,还说得这么自然。
“老爷们的东西,让小姑娘拿什么。”黎建鸣不由分说地去他帆布包里一顿掏,“再说不得拿点内裤啥的。我去。”
乔季同其实说完也有点后悔,让燕子给他拿,的确不合适。他和燕子处得太熟了,总觉得这是自己亲妹子似的。
“那就麻烦你了。地址我给你。”
“艹,跟谁俩客气呢你。”说到消息,黎建鸣来劲儿了,“你换号了?”
“没。”
“那这些年我给你消息,你咋一句都不回?”
“软件卸了。”
“你卸它干啥?闭关修仙啊?”
乔季同端起床边的水杯,叼着吸管喝了口水:“骂我的消息太多,看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