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气氛凝重。
相较于文寿伯夫人的忧愁急切,五皇子妃反倒冷静了很多。
桌上的糕点还没有收,应聆拿了一块五红糕,无视了母亲的絮絮叨叨,咀嚼咽下。
然后,她喝茶润了润嗓子,才给了文寿伯夫人反应:“二姐说我傻,说我被人诓了?她怎么跟您说的?”
文寿伯夫人道:“前几天从庄子上回来,给你捎了一篓蟹。
她婆家庄户养的蟹最好了,你去年夸过,她记了一整年,才收上来的第一批秋蟹,就挑了又大又肥地给你送来。
你倒好,都没让她进屋里来,人站在外头听你噼里啪啦骂了一通。
她是你姐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应聆闻言,以眼神询问嬷嬷。
嬷嬷冲她摇了摇头,意思是,什么螃蟹,一只都没见过,连空竹篓都没见过。
应聆猜到就是这样,撇了撇嘴,冷冷淡淡问文寿伯夫人:“所以螃蟹呢?我没收着,她给您和父亲送去了?”
“我们当父母的,还能稀罕做儿女的这点孝敬?”文寿伯夫人眼神飘忽了下,又赶紧道,“她在你这儿吃了闭门羹,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牙齿还有碰着嘴唇的,姐妹之间拌嘴也不是什么大事,五妹突然这么烦我,我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而不自知,赶紧打听了下……’
这可是你二姐原话!你自己听听,明明是你理亏,她还怕是自己做错事。
结果一打听下来才知道,她到皇子府来之前,陆念母女两个曾来和你说过话。
哎呦,满京城那么多勋贵女眷,你与谁走得近都好,怎么能招惹上那俩母女呢?
你说说,是不是陆念说了些什么,你才无端端和你二姐闹脾气的?
远的不看,你就看章瑛!
好好的安国公府,水陆道场时章振礼还主持书道会,结果呢?也就半个月多一点,整个国公府被抄了!
说到底,还不是章瑛听陆念母女胡说八道惹出来的?
我一想到这事儿啊,夜里都睡不安生,就想着哪天来看看你,好好和你说个道理。
结果今儿那瘟神母女又来了,我一听说,哪里还坐得住?
阿聆啊,我要没有来,你还得留她们多久?
你……”
应聆听她说个不停,脸上嘲讽之色再也藏不住了:“母亲,所以,螃蟹呢?二姐一进一出的,我府里可没瞧见她一只蟹脚。”
文寿伯夫人瞪大了眼睛,不解道:“我跟你说那么多,你就光记着螃蟹了?
你二姐往日待你不够好是吧?什么好吃好喝的不都记得你吗?
螃蟹螃蟹的!我掏钱让人去市面上给你买大螃蟹,成了吧?”
应聆嗤笑了声,上下打量着文寿伯夫人,道:“我可不敢吃了,您是不是记错了,前年太医与我诊脉,说我得忌口,断不能再吃些寒物了,自那之后,我没有吃过一口螃蟹。”
文寿伯夫人面上顿时尴尬起来,她抬手摸了摸鬓:“有这回事啊?好像是吧……
这人上了年纪,记性是真不行了。
近几年的事模模糊糊的,反倒是早年的记得清楚。
我总觉得你们都还是小孩子,口味性子全是那时候的样,怎么时间就这么快呢,啊?”
往日,母亲这般说话,应聆想到她这辈子生儿育女的不容易,也就左耳进右耳出,不管了,可今儿着实火气大着,毫不遮掩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五个女儿,三个儿子,”应聆道,“虽说家里不愁吃穿、有奶娘嬷嬷们分担辛劳,但您这辈子的确也吃了苦了。
我说您呐,既然年纪大了这不行那不行的,就好好在府里修身养性、含饴弄孙吧。
别操心些不该您操心的,尤其是别管我那几个姐姐。
她们自己日子过得一团乱,还三五不时回娘家跟您哭。
要不怎么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呢?’跟您哭能哭出东西来,才一个个兴风作浪!”
文寿伯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怎么说你姐姐的?都是为了家里人好,兄弟姐妹们互相帮衬,外嫁女才多有底气,你不能……”
“谁帮衬谁?”应聆指着自己,“从头到尾,是我这个最小的妹妹、做皇子妃的人,帮衬了所有人!”
文寿伯夫人反问道:“难道不应该吗?小时候是他们帮助你,现在换你帮助他们,一家人分那么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