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罗贝问。
“我该拿你这孩子怎么办呢?”罗昌盛幽幽说道,“从小到大,我也没有亏待过你吧?没打过也没骂过,要什么给什么。是不是我太溺爱你了,才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见罗贝瞪着自己一声不吭,他情绪有点儿上来了,干脆起身坐到了罗贝身旁,继续说道:“来你跟我说说,你对我、对这个家,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和你开诚布公地聊一聊,我好好听听你的想法。在你心里,爸爸有哪些做得不对的地方?”
罗昌盛表情语气都情真意切,罗贝不由得产生了几分恍惚。
他犹豫了会儿,说道:“……你除了给我钱,根本没有对我付出过关心。”
“我怎么没有?”罗昌盛立刻反驳,“我们之间哪一次不是我主动联系你的?你呢,动不动就挂我电话,就算接了也不好好说话。就算是这样我还一直惦记着你,你看我给你打钱的时候,含糊过吗?我一直在用自己的热脸贴你的冷屁股,这辈子除了你妈,我没这么哄过第二个人。”
罗贝瞬间醒了过来,意识到方才会试图和他沟通的自己无比的愚蠢。
有什么好交流的。在面对这个本该最亲近的人时,语言是最无意义的东西了。
所谓的愿意倾听,不过是罗昌盛在自欺欺人。事实上,他大概巴不得自己的儿子是个乖巧的哑巴。
罗昌盛见他不再开口,只当他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兴致更为高昂,继续输出:“你非要养那兔子,你妈……你阿姨不喜欢,我也让你养了,是不是?我对你不好吗?再说你阿姨,她这么多年,从来没亏待过你,待你是很好的吧?她和我结婚的时候刚二十出头,立刻接受一个五岁的小孩,也很不容易的。她很包容你了,但你总是这种态度,人家能不寒心吗?你要将心比心啊!”
罗贝又看向手机,心想着,涂白棠怎么还不回消息。
“昨天在火葬场,你一直嬉皮笑脸的,别人家看在眼里,闲话都传到我耳朵里了,”罗昌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真是想不通,欣欣那么善良又重感情的一个女人,你怎么一点都不像她呢?”
罗贝抬起头来。
“她在天上看到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该有多失望?”罗昌盛说。
“嗯,”罗贝说,“我本来应该像她那么好的,被你养成现在这样了,你说,她会对谁失望?”
罗昌盛一时哑然,但很快又回过了神,放大了音量:“诡辩这些有意思吗?”
罗贝早就已经过了会被他吓住的年纪,继续说道:“她肯定对你很失望。”
罗昌盛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站起身来:“不可救药!”
他说着大步向外走去。罗贝在心里松了口气,庆幸他总算要离开。
可惜罗昌盛才走了没几步,又回来了。
“你不想过去和我们一起住,非要待这儿,也行。我找人过来打扫一下。”他说,“但既然都回来了,至少留到过年。除夕晚上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饭。”
罗贝心想,那可不行。虽然还没正式沟通过,但我在心里已经答应了涂白棠要跟他走的。
但罗贝不打算把这个决定说出来。
最好罗昌盛在除夕当晚才现他已经溜走,然后气出点病来。
罗昌盛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论怎样,爸爸还是会包容你。希望你总有一天能明白爸爸的苦心。”
罗贝也站起身来,走向了楼梯。
他步子不是很稳当,独自走楼梯并不容易。
他能察觉到罗昌盛一直在身后观察,但直到他缓慢地走到了拐角,彻底消失在罗昌盛的视野,罗昌盛都没有上前来扶。
回到房间,罗贝躺在床上,看着收不到回信的聊天窗口呆,忍不住又给涂白棠了一条。
——我怀疑我爸有病,他不正常。
——我好难过啊
——你什么时候忙完呢?我们今天还能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