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觉得她不值得。”涂白棠说。
“我只是觉得她太傻了,”罗贝笑了一下,“她一定相信,就算自己离开,她的爱人也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孩子。”
“……”
“但是你知道吗?他现在的妻子,是他在带着我回到奶奶身边以后交往过的第三个女人。”
屏幕里的涂白棠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是无意中听到他们为了这个吵架才知道的,”罗贝说,“我妈妈走了以后的第二年,他就在我奶奶的安排下开相亲了。”
“呃……”
“我还很小的时候,”罗贝比划,“他喝多了和我诉苦,说自己有多么难受苦闷,说这辈子再也不会像爱我妈妈那样爱别的女人。”
可能是因为感到不自在,涂白棠蹙着眉,手无意识地摸起了脸。
“你能理解吗?”罗贝问。
涂白棠诚实地摇了摇头,显得有些唏嘘。
“我以为你会像平时那样,对我说一些很有道理又能安慰人的话。”罗贝说。
涂白棠不愿辜负他的期待,苦思了会儿,说道:“毕竟我们没有经历过。也许,也许……”
“也许什么?”
“你刚才吃的那个薯条长得好可爱,”涂白棠说,“味道好吗?”
他在转移话题。
毫无技巧,无比生硬。
但罗贝没有拆穿。那确实不是什么能让人高兴的话题,还是聊点别的吧。
“还可以,”他告诉涂白棠,“只是外送过来有点儿凉了,还被闷得软软的。如果去店里吃,脆脆的口感应该会更好吃。”
那之后,因为罗贝选择去酒店,他们切断了视频,改打电话。
直到罗贝终于安顿好,再次躺在了床上,两人始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入睡前,罗贝对他说了“晚安”。说完特别高兴,又说了“明天见”。
涂白棠买的是下午的机票。
原因无他,上午他得出专家门诊。
专家门诊连续几周无故取消属于重大事故。涂白棠的伤势并没有严重到无法看诊的程度,所以必须返岗。
罗贝一度以为他之前拒绝陪伴自己是因为有伤在身,听完后才意识到,是因为有班要上。
不过,上午是罗贝奶奶的告别仪式。涂白棠就算来了也见不上,所以无妨。
在悼词里,罗贝第一次知道奶奶的全名。
他想,他确实对这位老人缺乏了解。悼词里的那些经历和描述都太过陌生了,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抽离感。身前身后时不时传来啜泣声,他却罕见地没能共情。
遗体告别仪式现场来了许多人。罗贝和亲戚本就走动不频繁,加上脸盲,大多都不认得。
但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
他一直缩在角落玩手机,无意中听见有人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