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夜长日短,天才蒙蒙亮,房间里依旧昏暗,可视距离有限。但他还是很清晰地看见了被打开的房门和门外站着的人影。
那是这世上极少数罗贝只凭轮廓就能认得出的人。
“我就知道,”罗昌盛语调十分不悦,走了进来,“你一个人跑这儿来干嘛?脏兮兮的。”
罗贝人醒了,脑子还糊着,茫然地想着,他怎么来了。
身侧传来了一些动静,涂白棠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
罗贝心中暗叫不妙,已经走到了床边的罗昌盛则是被吓了一跳。
他惊讶地看向儿子床上的陌生男人,问道:“这是……”
涂白棠平日气质温润和煦,虽然外表不显年纪,但也明显不像在校大学生。
但此刻,他丝凌乱,眼睛半眯着,整张脸都皱在一块儿,颜值大打折扣的同时也模糊了岁数。
“你的同学?”罗昌盛问。
罗贝不知道该不该点头,求助地看向了涂白棠。
涂白棠坐起身来,低头用力搓了两下脸。
他好像非常困,哪怕是面对如此尴尬的场景也没法立刻回过神来。这很奇怪。虽说此刻天色尚早,但罗贝记得他昨晚比自己更早入睡,不该困成这样。
涂白棠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时表情终于舒展。
他对罗昌盛露出温和的笑容:“罗先生你好,我是罗贝的朋友。昨天临时过来,半夜才到,没订到酒店,借住一下。”
罗昌盛瞥了罗贝一眼,看表情,该是对罗贝随意把外人带回家感到不满,又不方便当场作。
涂白棠只当没有留意到他的不悦,利落地下了床,来到罗昌盛跟前,伸出手:“你好,我叫涂白棠。罗贝之前在我们医院动手术,我是他的主刀医生。”
他头还乱着,身上穿的是很朴素的旧T恤,连脸都没来得及洗,本该显得邋遢。
还躺在床上的罗贝仰头看着床边正居高临下注视着自己父亲的涂白棠,心想着,涂白棠在化作人形时一定对外表精雕细琢过,才会怎么看都让人感觉那么舒服。
罗昌盛明显是被唬住了,赶忙也伸出手,脸上堆出笑容:“你好你好。”
涂白棠也对他笑:“你也知道,罗贝现在的身体情况是不适合舟车劳顿的,我听说后一直不太放心。正好工作需要来一趟,就顺便看看他的情况。”
“哦,哦对,是,麻烦你了,”罗昌盛和他握着手,连连点头,“他……他这个伤是,确实是……”
“大致情况您肯定也了解吧?”涂白棠说。
“了解了解,”罗昌盛说,“辛苦你了、辛苦你了。”
“不辛苦,应该的,”涂白棠笑道,“我们能为病人做得很有限,真正辛苦的是你们这些照顾他的家人。”
罗贝心中疑惑。涂白棠明知道罗昌盛根本不怎么管自己,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呢?
罗昌盛表情不太好看,又瞥了一眼罗贝,说道:“其实这小子也没好好和我说过,他到底是……”
“这个我们待会儿再聊吧?”涂白棠对着自己示意,“你看我现在这样……”
“哦哦,好好,”罗昌盛赶忙朝着房门挪了两步,“我先不打扰你们。”
待房门再次合拢,涂白棠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
“他根本没有照顾过我!”罗贝不甘心地说道。
涂白棠回过身:“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