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们已经偷偷瞒着所有人谈起了地下恋爱。
是乍暖还寒的季节,两个人躲在林向北的床上,盖一床被子,像两只找到了栖息地不必急着长大的无脚鸟,有一种深深的、别样的安心与温暖。
林向北故意将腿架在他腿上,绞着他,未脱的孩子气似的来回地闹腾。
“我想好了,以后你去哪我去哪,你考进哪个学校我就去哪个学校。”
林向北很天真的大言不惭,仿佛只要他想,全世界的名校都由着他挑,即使成绩回回吊车尾。
当然,做了两手准备,小人物也有大志向。
“考不上呢我就在你读的学校门口摆地摊,卖什么等我再想,先狠狠赚他一笔,再盘个小店,一步步做大开分店,成为连锁店大老板。到时候我供你读书,怎么样?”
林向北天马行空地描绘着属于他们的未来,越说越兴奋,仿佛只要他们努力一点,幸福就不是梦想。
十年后,林向北会成为八面威风日进斗金的大老板,贺峥顺利毕业在擅长的领域大杀四方晋升高管,攒够钱了买房。
“听说大城市的房子有几十层高,我要住高一点的房子,装很大的窗,晚上站在阳台上吹风看月亮……要有阳台的吧?”
有的。
贺峥过上了林向北有限的想象力里梦寐以求最好的好日子。
高一点的楼层、视野好的飘窗、宽阔的阳台仰面是璀璨的星星和月亮。
什么都有,唯独缺席了说这些话的人。
贺峥的牙齿酸得更厉害,像嚼了一口浓硫酸,把他的牙、他的心都给腐蚀掉。
林向北变了,变得市侩谄媚,或许贺峥所喜欢的怀念的想联络的只是少年富有生命力的他。
算了吧,就像林向北说的,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
谁都不能重现已逝的昨日,何况这中间隔着汪洋十年,贺峥往前看、往前看,眼前是开阔的远方,暗中有亮,他的眼睛却无限地黑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别担心,们贺律向来是“想一套做一套”的人。
第12章
林向北是在医院醒来的。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捂着脸,江杰以为他睡着了就没再打扰他,结果到了家门口怎么叫都叫不醒,这才现人已经晕过去,又赶忙让司机掉头去就近的医院挂了深夜急诊。
林向北几个月来几乎没怎么正式休息过,这一晕反倒结结实实地睡了个饱觉,直到第二天傍晚才睁眼,失忆症一般很茫然地打量新环境。
护士正给他换输液瓶,“醒了?”
五感逐渐归位,林向北怀疑有人趁着他睡着拿他做开颅实验,头痛得像是要炸开了,长时间没进水的喉咙更是火烧火燎的疼,他用力地咽了下口水润喉,嗓子眼吞了刀片似的沁出一点淡淡的血腥味,应当是接近喉管附近的黏膜破损了。
“别动,在输液呢。”
林向北瞥了眼扎在手背血管处的针头,血液有点逆流,正重新顺着输液管送回他的身体,他的血是一滴都不能再少了,只得安静地躺好,张了张嘴声音像唐老鸭在说话,“请问我的朋友呢?”
“昨晚送你来的那个?早上走了,说让你醒了给他打电话,对了,他还没交钱,这是缴费清单,等输完液记得缴了再出院。”
林向北拿过来一看,几张基础检查的单子显示他严重贫血且有轻微酒精中毒现象,再往下一翻,一晚的住院费检查费加上杂七杂八的输液拢共要七百多块钱——人缺钱的时候是会想尽办法把钱省下来的,他的医保在半年前停掉了,账户被冻结无法报销,林向北没料到自己还会被回旋镖扎一下,只能自认倒霉。
喉咙冒烟,他想喝水,没个认识的人帮忙,手上又输着液,左顾右盼了半天才开口向一个看起来很面善的阿姨求助,一大杯温水灌下去,总算感觉到一点活着的气息。
他右手在口袋里翻找着,摸到了烟盒,舌尖仿佛尝到了烟丝的苦涩,极快地掠过,以不太雅观的姿势把手机从裤袋里抓了出来,有几条未读信息,分别是net和大飞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