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响靠着墙头垂得低低的,看不清表情,余钟北则面朝手术室站着,一直盯着那扇对开金属大门,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言真站在他俩身旁,一手轻抚儿子的肩臂,一手顺着丈夫的背心,眉眼间尽是担忧和心疼。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余钟南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见只有他一个人,余玲挣扎着坐直身体:“郑律师呢?”
余钟南看了她一眼,停顿片刻才回答:“郑律师回去准备遗产继承的事了。”
余玲听到这句话,眼睛一翻又晕了过去,邹文栋连忙抱住人,一边掐她人中一边小声呼喊,两个孩子站起身抿唇看着,神色里焦虑甚于担忧。
余钟南揉了揉眉心,直到余玲幽幽转醒,才低语道:“其他暂时不管,我们先商量一下爸的后事怎么处理吧。”
余玲没有说话,凄凄切切地呜咽着,倒是余钟北忽然开口道:“有什么好商量的,直接交给殡葬公司吧。”
余玲哭声一顿,余钟南点头道:“也好,交给殡葬公司省心。钱我来出吧,毕竟我是长子。”
余钟北却摇摇头,转身道:“身为子女,给父母养老送终是本分,费用平摊吧。你说是吧,余玲。”
余玲擦着眼泪,好一会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余钟南见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向余响:“响响,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余响身体轻轻一抖,仿佛大梦初醒般抬起头,看了余钟南好一会,才抬脚朝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到安全通道,关上防火门,余钟南才转身看着余响,询问道:
“响响,燕声是不是你和燕回的孩子?”
余响原本有些木然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皱眉看着余钟南,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余钟南叹了口气。
“你上次咨询刘医生的话,我都听见了。后来刘医生问我你的电话时,我顺嘴问了一句,这才得知那篇论文的事……燕回这么多年都在锦都,对吧?”
余响沉默不语,余钟南看着他,语气和缓道:
“大伯问你这件事,不是要逼迫你做什么,按照我国法律,燕回和你如果不同意,没人能强迫你和燕声做亲子鉴定。我只是想让你回去好好和燕回商量一下,做出决定。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支持。”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几张银行卡递给余响:“你的卡,都已经解冻了。”
余响接过那几张银行卡,好一会才低语道:“……谢谢。”
“谢什么,我是你大伯,我们是至亲,不用说谢谢。”余钟南顿了顿,补了一句,“按照习俗,你爷爷要停灵三日,遗嘱会在葬礼后正式生效,无论你们的选择是什么,这三天内必须做出决定。”
余响颔:“嗯,我知道了。”
余钟南脸上浮现一个小小的微笑,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余响应了一声,转身推开防火门,却在跨出门的瞬间,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话:
“……从今往后,没人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余响回头看去,现余钟南恰好站在应急灯能够照亮的区域边缘,脸虽然在光明里,身后却是一片黑暗。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温和、无害,像个没有脾气的老好人,但他的眼里,却藏着一抹微微晃动的光芒。
意识到那是什么后,余响心底不管是曾经,还是刚刚产生的戒备心,都瞬间土崩瓦解,化为一抹叹息。
于是,他垂下眼眸,开口道:“大伯,等葬礼过后一起吃顿饭吧。”
余钟南微微睁大眼睛,随即笑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