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来越大了,狂风夹杂着雨点打在面包车的前车窗上,雨点越是密集,雨刷摇得越快,看得人心里烦躁。
“这雨够大的。”三哥一边吸着烟,一边说。
“是啊,我今天看天气预报,说是有大暴雨呢。”邻座坐着的花臂男吐了口气,低头望着腿上的地图“三哥,这次那两个孩子往哪儿卖啊”
“上次那个山沟不去了,穷得要死。”三哥敲了敲车窗,盯着雨点划过的痕迹,道“这次往西走走”
“你也觉得上次卖亏了”花臂男眼神一闪,试探着道“那个叶臻你真的只打算拿三百万他爹那么有钱”
“能不能拿到还两说。”三哥瞥他一眼,道“我看他爹那副神气,呵,一准儿是报了警。我这次回去就把他小手指砍了,看他还拖不。”
“那要是他报警了,警方查着咱们怎么办”开车的人似乎有些沉不住气“难道真的撕票”
“你傻”三哥瞪了他一眼,“村头不是有山随便找个山沟把人往里一推,录个把人推下去的录像就行了,回头要是人找过来他死了,也怨不着咱是不。”
“呵呵”开车的人干笑两声,收回了视线。
两人正说着,三哥的电话突然响了,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从轻松转为了凝重,接起电话的时候还刻意清清嗓子“什么事”
“村里出了点怪事,跑了个女人。”电话那头是个女人,操着一口方言软软地和他讲“回来的时候你来老吴这一趟,有事和你交代。”
“跑了个女人”三哥重复了一遍,脸上露出嘲讽的神情“这有什么奇怪的,刚拐来的人心不死,每个月不都有跑的”
听出他话里嘲讽的意味,女人不高兴了“你说话可是越来越不中听了。”嗔了一句以后,她的语气骤然沉了下来,慢慢地拖着长音,沙哑又苍老的声音从电话那一端传来
“逃跑是不奇怪,奇怪的是她跑成了。”
“你别用这种装神弄鬼的动静和我说话。”三哥不适地晃了晃头,恶声恶气地道“我可不是村子里那群牲口,你吓不着我你说什么人跑了真跑了跑哪去了”
“等你回来再详说,我觉着这事儿有古怪,这几天村子里是不是来了什么人你这次走的时候见没见着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三哥重复了一句“这都几天了,我哪记得住。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你看你,成天叨叨那些教义糊弄人,把自己也糊弄进去了吧。”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似乎是终于被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触怒了,女人怒道“你敢对教义出言不逊,必有血光之灾,我”
“别别别,好姐姐。”三哥一下放软了语气“我错了,错了行吧,我现在下高了,过会儿就到村口,雨下的大,开得慢,大概十”
他说话的时候,车已经靠近了村头,不知为什么,就在车开过村口那棵大榕树的时候,他的脖颈突然有一种被针扎的感觉,他不大舒服地抻抻脖子,左右张望了一下,心里打了个突,嘴上说的话就全然转了个弯“好姐姐,您别是真把我咒上了。我怎么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真咒上也活该。”电话那头当他在说笑,啐了他一口“到了村里直接开车过来啊。”
三哥阴晴不定地看了看已经被挂断的电话,抬起手摸了摸后颈。
冥冥中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盯着似的,虽然眼睛捕捉不到是谁,后背却一点一滴渗了汗,他莫名觉得嗓子痒,咳嗽了一声。
“三哥”就在这时,司机扭过头来问他“你觉不觉得好像有谁盯着咱们似的,特别不舒服”
“你俩也感觉到了”后座的花臂男立刻挺起身子,道“我刚才往大榕树底下看,就感觉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似的,该不是幸福会又在村头祭祀了”
“也有可能。”三哥搭了话,装出已经放松了的样子,对一旁的司机说“一会到了地方,你别下车,我和秀芹说几句就走。”
“行。”司机点头道“我听着口风,是村里有人媳妇儿跑了能干出这事儿的,肯定都是刚刚买来的,该不会是三个月前咱们刚卖的那两个吧。”
“跑就跑了,新媳妇儿个个都是脚上上了锁的,跑不快。”三哥笑了一声“那帮神神叨叨的蠢货胆子是越来越小了,就那狗屁不通的教文,真把他们自己锁里头了。”
“三哥,你别老这么说话。”花臂男摇着手指劝阻他“当心真犯了忌讳。”
“你怕啊,怕干这档子事作甚”三哥斜了他一眼,嗤笑道“要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咱们今天就得被雷劈死,一个个的把自己当好笋呢”
车里莫名安静了一会,话音刚落,天空突然炸响了一道闷雷。
三哥吓了一跳,抬头往车窗外看了看,车里的气氛更凝重了,花臂男悄声道“三、三哥,咱要不这次这次那俩孩子还往山沟里送吧,也、也算做好事了西边的花帮蛇头太脏了,比咱们还不干人事儿。”
“这会儿你又不嫌钱少了。”三哥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更烦躁了“算了,不提这事儿,你给珍珍打个电话,让她做点儿热面条。”
“唉。”司机应了一声,道“你先和秀芹姐说话吧,这打雷呢,不好打电话的。”
三哥翻了个白眼,冒雨跳下车去,窜进屋里。
中途还有几个跪坐在树底下“祈祷”的村民,朝他投来嫌弃的目光。
算了,在他们心里,这院子里的树都是送子娘娘种的,这么跑过去,是不是太不敬了
他快地撞进屋里,在门口跺了跺脚。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女人骂道“下雨呢,淋着雨就往屋里窜回头你要是把门槛撞坏了别怪我不客气。”
“别叨叨有的没的,老子湿透了,烦得要死。”三哥不待她说完就打断道“到底怎了,跑丢个人神神秘秘地说什么”
“他们果然有联系。”听着二人商议的宋沫揉了揉脑袋,神色前所未有地严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