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眼显得呆滞,又伸手去摸脖子,舔了舔手上的血,脸上露出吃痛,格外煎熬难受。
泪眼婆娑的爷爷,骤然一扭头,瞪着屋外。
一个人慢吞吞走了进来,正是瞿大娘。
瞿大娘胳膊里还搂着一个筲箕,放着一些吃食。
她另一手持着一个顶端裹着布的槌子,其腰间拴着一块锣,是槌子击打锣面,出的声响。
先前对付“胡喋”的时候,瞿大娘就上身爷爷,弄出过这锣声。
这才让无皮尸成功夺回皮,让胡喋没办法张冠李戴。
没想到,此刻这锣声,居然赶走了陈梁生。
让我爸恢复了“清醒”。
我更想不到的是,瞿大娘又会插手帮忙……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陈家的根儿在这里。”
“能走的人,就只有一个。”瞿大娘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深邃。
她整个人,就充满了深邃。
时而苦笑不止,时而疯疯癫癫,这一刻,她像是个什么人都看不透的高人。
她话里的意思,居然是爷爷都不能跟着我走了?
“为什么?”我哑声问。
“因为你什么都不懂,他把你老子的魂留下了,相当于你带不走你爸。”瞿大娘看我的眼神,透着一丝复杂和怜悯。
“这都是老陈家造孽,当年如果没有蟾山的事儿,老陈家何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何苦还要被人算计抢走家业传承?”
“你爸带不走,总要有个人照顾,还有,你身边若跟着个老家伙,总会拖累你,留在这里,我看着,死不了。”
瞿大娘这番话明面上很简单,一听就懂。
抢家业的是陈梁生,会拖累我的是爷爷,她能保护他们。
可我总觉得,会有那么简单吗?
不带走他们,陈梁生会不会就一直盯着黄土坡呢?
还有……瞿大娘这时而疯癫,时而清醒的样子,我能信任她吗?
这时,瞿大娘却又继续开口了。
“你有几个时间段能离开,今天正午之前,必须出村,我指的是正午正刻,要在那之前,绝对不能在刚好的时候,你刚好在村里,或者是你离开黄土坡的任何地方。”
“如果你没想在那个时段走,你就一直待在这里,等到正午过了之后,夜幕之前你要远离这村子,更要远离外边儿那条河道,你闯了弥天大祸,而现在,你已经不能弥补了。”
第一句话,我听得很拗口。
第二句话,浅显易懂,可我哪儿闯了祸?
这么长时间,我不都是在自保吗?
远离河道我倒是明白,水尸鬼爬出来了,要杀我,白姝灵也提醒过我这一点。
“你要尽快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这期间,你至少要学会一些老陈家的风水术,否则,你很难立足。”瞿大娘第三句话开了口,随后,她手一甩,哐当的声响中,是两本书,一个手机落在桌上。
我懵了。
书,手机,我不是埋在了黄土坡的一处地方吗?
“自作聪明,你以为,你瞒得过陈梁生?火神庙的庙祝,可不光是老鳏夫那样的风水先生,甚至要比胡喋还厉害一些,当初也是他太老了,才会被胡喋杀了,要不是我提前拿走东西,你已经把老陈家的家业拱手送人了。”瞿大娘说着话,眼神却盯着那两本书,明显,她眼中透着一丝丝的不舍。
随后,她从筲箕里取出来一样东西,看上去是个黑黑的皮馄饨,通俗来说,就是顶端能锁紧的包。
将包扔在桌上,瞿大娘才说:“书放进去,这包水火不侵,除非你死,不要让两本书离开你身上。”
“离开黄渠村后,你就去市里的捞尸队,找一个叫苟驹的人。”
“苟驹会安顿你,你好好学老陈家的本事,等你本领到了,自然能回来报仇。”
瞿大娘的安排,太妥当,太条理有序。
甚至让我觉得,这并非她临时起意,更像是早就被安排好的东西。
只是……这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