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功课都做这么详细了,还找我来干嘛?”
明知岑部不会被简单的问题难倒,但对方如此轻巧化解了,方规不免索然无味。
“你有自己的判断吧?”
岑部摇头,“阮总这家「红枫科技」创办于四年前,近三年年均在职员工稳定在九十五人。近百人三年多一千多天的工作。不应该因为似是而非的外围信息接受……判决。”
后面两个字,岑部说得很轻。
“懂了。你领导的意思是你拉不到金主就想个法子判它死刑呗。”
地方政府招企业说白了跟企业找客户差不多性质,都是有利可图有文章可做才去招揽,如果一区政府不愿意做招商,那就说明这家企业没前景了。
“我是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说不准从哪个角度峰回路转了。”
岑部拧开在手里转了一会儿的保温杯,清淡的药味顷刻间弥漫车内。
听到小方总吸鼻子的动静,她转头问:“要开窗吗?”
方规已经在用手扇风并按下开门键了,“人参加当归……还真是老干部标配啊。”
阮凌煜人如其名,有几分凌人气势在身上,细长高跟叮叮咣咣敲在大理石地板上,耳朵上缀着的一双白金链宝石耳坠却不见大幅度晃动。
面临岑部口中“举步维艰”的困境,阮凌煜不见颓丧,反而显现出气吞山河的姿态来。
“这个点高架一定堵得不得了,辛苦你了啊,小岑。我这儿事情太多,轻易不好往你们那边去。堵上一两个小时,耽误不少事情。”
阮总对岑部不缺场面上的客套,主动到门口接迎,接上人虎虎生风往回走,一通抱怨。
“易明最近很忙嘛,我这座小庙请不动他了。小齐也是,三天两头出差,她找我我没空,等我腾出点时间了,她又出差。”
“年尾嘛,晁董兼顾两头,实在分身乏术。我们这几天请示工作都是去区府等他开会间隙。但是晁董特别叮嘱我们多关照您这边,早晚总要询问。他也知道您忙,交代我们脑子里没思路别来打扰您。这不,请到外援我就赶紧来找您了嘛。”
岑部的语气真诚而自然,把客套话打磨得圆润妥帖,顺势抛出钩子。
“这位方总,是「乐普盛图」的特别顾问。”
经岑部提醒,阮凌煜才注意到后面缀了个人,回头上下打量一眼,难掩轻蔑,“可别是随便派的实习生。”
方规皮笑肉不笑地提了下嘴角,率先进会议室。
阮凌煜不由脸色一沉。
方规没理她,自顾自坐下来,将设置了计时器的手机放上会议桌,张口要三表:资产负债表、利润表、现金流量表。
阮凌煜压着眉看向岑部:“你带的小朋友好没礼貌,上来问东要西?”
含沙射影,小方总可不带怕的,把玩起显示计时页面的手机。
“虽然这年头财务数据不尽可信,但数据相当于企业外表,且不论动没动过刀子整没整过容,置办行头又花了多少,对一家企业的高矮胖瘦答题有个了解还是很有必要的,岑部说呢?”
这种时候,岑部不会拆自己人的台,而她也适时加铺台阶,作势和阮总私语:“方总是我认为最有可能找得到突破口的人选,确实借了晁董和齐部的面子。”
阮凌煜的视线不受控地落在计时器上。
方规要的就是她的注意,放平手机,摊开一只手,“我时薪是这个数,晁主任加齐总加岑总三个人的面子换我四个小时公益服务。阮总浪费时间打口水仗试我深浅没关系,反正我没损失。”
下车前,方规就红白脸搭档的策略象征性地征求过岑部意见。
解决资金问题无非三条路子,借贷、融资、政策扶持补贴。
按岑部的说法,借贷和政策口两条路子都走不通,那么只剩下社会融资。
既然摆上台,得接受挑三拣四。
虽说受领导指派,但岑部也是揣着望闻问切的目的而来,问题能不能解决另说,总归得看出些阮总的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