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许家传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引得左邻右舍都跑出来看。
他们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男生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被胳膊挡住了,葛玉芹抄起鸡毛掸子往他身上抽打。鸡毛掸子断成了两截她也没停下。
许为然的衣服上沾了血迹。
有热心肠的大婶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劝说葛玉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把孩子打成这样。快别打了,再打就打出毛病了。”
陌生人看了都不忍心,亲妈怎么下得去手。
大婶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葛玉芹停下来喘着气道:“你心疼啊,你心疼你怎么不领回去养?再说了,我管教我自己的孩子关你屁事,别在这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自家男人都跑了,还出来看热闹呢。”
大婶被堵得没话说,脸一阵青一阵白,不想跟这种泼妇扯皮,挤开人群回家去了。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再劝,纷纷摇头叹息。
“许为然,你就是个白眼儿狼。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该掐死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想害死你弟弟。我告诉你,安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葛玉芹将断掉的鸡毛掸子砸到许为然头上,牵着许承安的手气冲冲往外走,最后撂下一句话,“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门口还围着几个人,葛玉芹瞪着眼,唾沫乱飞:“看什么看,挡着路了!”
街坊邻居退开,让出一条道。
葛玉芹弯腰将许承安抱起来放到自行车后座上,嘱咐他坐好,然后载着他风风火火往诊所赶。
过了许久,地上的人都没动弹一下,邻居们凑过去关心他。
“小然,你怎么样?能动吗?”
“用不用叔叔送你去医院看一下。”
许为然哑着嗓子说了句“没事”。
“我看还是算了吧,别管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被姓葛的那个婆娘知道了,有你好受的,说不定又打小然一顿。”
“没见过这种当妈的,都是儿子,偏心怎么能偏到这种地步。”
人群逐渐散去。
空气里似乎还回荡着那些人临走时的感慨:“真是作孽,这么优秀的孩子,投生到别的家庭里不得被当成个宝捧在手心里,怎么舍得打骂哟。”
四周静了下来,许为然慢吞吞地爬起来,身体每一处都生疼,像被碾碎了。几天前被打肿的脸才消下去又挂了彩,额头鲜血直流,淌到眼角,像挂了一滴血泪。
裸露的手臂也破了道口子,血顺着指尖往下滑落,地上汇聚了一小滩暗红的痕迹。
许为然歪着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卫生间清洗,血混着水流,被冲成淡红色,流进白色洗脸池里。
街道两旁的枯树枝被风吹得摇晃,气温零下,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有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
这个冬天,南江断断续续下过好几场雪,但都不太大,每一场持续的时间也不长,所以今年还没见过真正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
迟滢穿着新买的羽绒服,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了。
今天不用补习,迟滢本来想跟许为然一起看电影,但他昨晚拒绝了她的邀约。她在家里待着实在无聊,就给孙见微打了电话,两人出来逛街吃饭。
玩到下午两点多,孙见微家里有亲戚拜访,她妈妈发消息叫她回去,她们就在公交车站分开了。
迟滢一个人哆哆嗦嗦站在冷风中等车,下半张脸埋进围巾里,两只脚在原地跺着。她拿出手机随便看了看,等公交车来了,快步挤上了车。
车厢里满载,一个空出来的座位也没有,迟滢抬起一只手握住头顶的吊环,身体随着公交车的行驶摇摇晃晃,视线正对着窗外。
沿路的景色都是她所熟悉的。
空调开着,身体渐渐暖和起来,迟滢侧脸靠向抬起来的那只胳膊,盯着窗外发呆。
快到下一站的时候,有人提前起来,迟滢瞅准了一个空位,正要坐过去,视野里突然闯入一抹黑色的影子。
迟滢不太敢相信,定定地看了会儿。
那抹影子被甩在公交车后。
车停稳,迟滢刷卡下了车,往后走了好长一段路。她本不该在这一站下,只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
幸好,那人还坐在路边的公共座椅上没离开。
男生身形清瘦,穿着黑色棉服,屈着背,像一张弯弓,宽大的帽子罩在头上,脑袋垂得很低,完全看不到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