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桢莫名,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这是何物?”掌教自她椅脚旁捡起一团纸,平静道。
她始料不及,立刻起身辩白:“掌教明察,学生一直伏案作答,并未见过此物。”
掌教将纸团摊开看了两眼,失望地摇摇头,将纸条放在她的案上:“你是太子伴读,自转入国子监便一直品学兼优,竟也行此不轨之事。你自己看看。”
张绍桢忙低头,只见那纸条上密密麻麻,字如蚊蝇大小,皆是《四书章句集注》之语,甚至末尾还附了几篇范文,分明是张小抄。
她紧紧抿起嘴唇:“这不是我的。”
赵弘鄞率先替她说话:“掌教,张绍桢言行如一,绝不会做出此事!”
许良谟嗤地笑出声。
张绍槿叹道:“四哥,你成绩这般好,在文华殿饱受大儒教导,为何要舞弊呢?真是自毁长城啊!”
许良谟添油加醋:“这次是查出来了,谁知道她之前旬考是否舞弊呢。如此一来,也难怪她场场旬考名列前茅了。”
张绍槿和他一唱一和:“四哥,你真是太让弟弟我失望了!”
张绍桢看着张绍槿那幸灾乐祸的神情,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这贱货。
当她眼瞎?那小抄的字迹就是他的!
如果这里不是国子监而是自家的族学,不整死这个好弟弟,她名字倒过来写。
可她不能在外人面前戳穿他的小人行径,但更不能在国子监留下舞弊的前科,不然她的名声全毁了。
叶雍淳不知为何没落井下石,许良谟则继续不遗余力地给她挖坑:“掌教,此事绝不可轻饶了,若是传扬出去,外人岂不揣测国子监包庇权贵子弟?”
掌教失望道:“张绍桢,你还有什么说的?”
她不卑不亢:“掌教明鉴,学生才学浅薄,但也知道行不由径的道理。再说,这张纸条上的内容,学生全部了然于心,有何舞弊的必要?”
许良谟讥笑:“狡辩无益,还是乖乖认了吧。”
张绍桢毫不理睬,闭眼背了起来。
“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盖自天降生民……”
张绍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这四哥竟然将整本《集注》背了下来?这怎么可能?
张绍桢背了四分之一,已然清白,掌教示意她停下,严厉道:“你既倒背如流,又何苦舞弊?抑或有人栽赃?”随即扫视众人。
张绍槿眼神闪躲,许良谟却是目光一厉,将那小抄取来看了一遍,慢悠悠道:“不对吧,我瞧这小抄上倒是有一篇文章,与今日旬考颇为切题。莫不是……有老师故意泄题?”
国子监有监生八千,除了他们国子学接纳三品以上高官子弟,太学、广文馆、四文馆中多的是寒门监生,而国子监是跻身官吏的可靠渠道,授官的重要凭据便是平时的旬考年考。
也就是说,一旦落下故意泄题的嫌疑,势必引来流言蜚语。
国子监可不是全然清白。
掌教的眼神闪躲起来,张绍桢暗叫不好。
可还没等她想出脱身之辞,掌教已然下定决心,肃穆道:“瓜田李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此次旬考作废,张绍桢罚五杖。”
许良谟飞快道:“廷杖都是脱衣受刑方才震慑人心。请掌教效仿廷杖,让她脱衣受杖,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