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住了。
那日在井岡山,他擋在失控的她和趙奕民中間,雙手捧住她的頭,對她說了這句話。替身成樺什麼都忘了,卻沒頭沒尾地記住了這一句。
「我沒有想逼問你,西泠。」成樺朝著她的背影走了幾步,隔著兩個座位站定,「只是,我不知道到底什麼事情會讓你害怕參加不了高考,所以你出了任何狀況,我都會擔心。」
教學樓靜得出奇,只有窗外的鳥落在簕杜鵑枝葉上的聲音。成樺的話音飄落在地,溫西泠不敢撿,怕他聽出她卡在喉嚨里的哽咽和堵在鼻腔的酸楚。
成樺沒有得到他想要的回答,此後兩天,又不與溫西泠說話了。
周四下午的足球賽前,溫西泠正往樓下走,遇見兩位在鬥嘴的年輕老師。
二班連勝兩場,殷鹿鳴洋洋得意,立誓今天要把三班打一個丟盔棄甲人仰馬翻。趙奕民則不服,說三班也不是好欺負的,如今乾坤未定,勝負還應未可知。
正巧溫西泠經過,趙奕民喊住她:「溫西泠!你猜得准,來猜一把今天的比分。」
溫西泠扭頭,見旁邊的殷鹿鳴面露凶光,忙擺擺手:「這我猜不來。」
剛說完,幾件阿根廷球衣飄入她的視線,她下意識地望過去,與成樺打了個照面。
她忽然改口了,提高音量:「那我猜4-3,我們班4。」
趙奕民一攤手:「呀,我跟你講,溫西泠猜得很準的,你們班要小心了。」
「小心你個鬼!」殷鹿鳴拍了他一巴掌,「隨便你們怎麼猜,我們班才不會輸。」
溫西泠無意參與他們的打情罵俏,匆匆跑出樓梯間。
比賽只剩十分鐘,兩個班的比分仍停在2-3。
殷鹿鳴朝趙奕民做了個鬼臉。趙奕民回頭看了看隔壁兩個班的比分,心中默默算了算,搖了搖頭,認輸道:「完了,我們班這是要掉到第三去了呀。」
場上的成樺幾次著急射門均未射正,已露出上一場時那種焦慮和懷疑的神情。
李恩語拽起一把草,扔掉,搓搓手指,腦袋湊過來:「我怎麼看重播還緊張了呢?他們這也沒有能贏的樣子啊!」
溫西泠咬了咬嘴唇,沒有吭聲。成樺離場邊很近,她盯了他一會兒,忽然站起身大喊:「成樺!你相信我!」
成樺腳步頓了一頓,轉頭望向她。她沖他笑了笑。他看了她兩秒,點點頭。
三分鐘後,成樺成功從顧星腳下把球斷下,與郝墨川配合著迅反攻,以對方猝不及防之勢進了一球,追平比分。
以為勝券在握的二班觀眾傻眼了,紛紛站起身。
最後兩分鐘,二班拿出了殊死一搏的氣勢。面對兇狠的逼搶,成樺球傳不開,滿頭大汗,忽然,餘光瞥見了情不自禁跑出禁區蠢蠢欲動的對方門將。他心一橫,遠遠地瞄向球門飛起一腳——
操場上安靜了兩秒,隨後爆發出歡呼聲。
「他進了!他進了!」溫西泠跳起來,一把抱住李恩語。
「哎,這是重播啊重播……」李恩語被她摟得透不過氣來。
終場哨聲吹響。
三班如願拿到冠軍和1ooo元獎金。趙奕民向殷鹿鳴炫耀,她氣哼哼地翻了個白眼,跑了。球隊裡,要數郝墨川和張卓元最興奮,復盤起來那叫一個滔滔不絕,尤其對成樺逆風翻盤的兩次進球誇得口若懸河天花亂墜。
成樺本人倒有些恍惚。當郝墨川滔滔不絕地同別人複述剛才的精彩瞬間,他腦子裡卻總閃過另外的畫面:一是溫西泠在場邊對他笑,二是溫西泠在樓梯間裡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那句「那我猜4-3」。
還有,方才合照的時候。溫西泠很主動地從趙奕民手中接過相機,招呼他們合影,當相機從她臉上移開時,他與她四目相對。她眼裡有淡淡的笑意。
有一剎那,他覺得那雙眼睛在向他告別。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她不對勁的?細究起來,大約是四周前一節普普通通的化學課。他知道溫西泠曾認認真真把有機推斷題啃下來,可是那天殷鹿鳴點她回答時,她卻說:「我選的結構。」
還不等他往下想,她就從他身邊搬走了,像是在逃避什麼。
他總感覺她有哪裡變了,可觀察下來,無論是神態、動作還是談吐,都是他熟悉的溫西泠沒錯,可她總做些令他意外的事,身上好似背負著重要的秘密。
周五下午的自習課,成樺正在寫題,旁邊的人忽然碰碰他的胳膊,塞給他一張對摺的紙條。他愣了愣,接過來,紙條上用他熟悉的字體寫著「給成樺」三個字。他輕輕展開。
「對不起,有些事確實不大方便解釋,但我會好好高考的,我們都會。另外,你要是還想做我後桌,就讓yx找老師調回去吧。我暫時還不覺得我們坐一起有什麼不合適。」
他扭過頭望向溫西泠的方向。教室里似乎瀰漫著一股使人發困的氣息,班上已倒下了一片。溫西泠也安安靜靜地趴在那兒,腦袋枕著胳膊,手裡還攥著筆。
在睡著前的最後一刻,她心裡迷迷糊糊地默念著,明天一定要見到真正的成樺。
清晨6:oo,溫西泠在宿舍床上睜開眼。
她關掉鬧鐘,看了一眼日期。2o18年1o月8日,星期一。
等等。
2o18年1o月8日?
溫西泠猛地彈起身,定睛再看了一眼鬧鐘。她沒看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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