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钧难以置信地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爹!”
“圣上是宽厚之人,不会随随便便就给你定罪,等证明你清白后为父会亲自接你出来。”
傅承裕沉声开口,根本不给傅钧反驳的机会。
裴时矜在一旁如同看戏般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他还以为傅承裕有多么顾惜傅家名声,又爱重自己这个外头盛传能力出众的嫡长子,如今他居然就这么让了一步,倒是让他有点匪夷所思了。
“裴时矜!若此事与我无关,往后我必不会放过你!”
傅钧努力平复着呼吸,看他的眼神恨不得啖其血肉一般。
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人这样将他的脸皮撕下来丢在地上踩过。
裴时矜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傅承裕就先皱了眉。
这个儿子过得太过顺风顺水了,早将他说的喜怒不形于色抛在了脑后,经此事让他吃一点苦头以后才能涨涨教训,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小傅大人,请吧。”
萧翎上前笑眯眯说着,看着傅钧憋闷不言的脸,心中顿觉神清气爽。
傅钧剜他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裴时矜也不再逗留,作势要带着人朝外走。
傅承裕一言不发地望着,忽觉夜色中有一道斑斓泓光一闪而过。
他蓦地叫出口,“裴大人。”
裴时矜顿住步子,于夜色里微微侧头看他。
傅承裕目光落在他腰间玉坠子下的香囊上,心口顿时一紧。
那香囊上的针线精巧,用粗细丝线表现“墨分五色”,颇有他二十多年前看过的广陵之风。
想到此,他沉然开口,“裴大人是扬州人?”
裴时矜低头看了眼腰间香囊,微微讶异地看他:“傅大人好眼力。”
“广陵女子善绣,这香囊是幼时家母所制,家母喜爱广陵山水,绣艺如作画一般精妙,燕京里倒是少有人知这扬州的绣法。”
傅承裕便道:“令堂绣艺的确精湛,只是看这香囊似乎颇有年头……”
裴时矜散漫着眼低笑了一声。
“家母过世已有多年。”
不知为什么,傅承裕的心好似被一只手狠狠一扯。
是啊,朝中无人不知这裴时矜父母双亡身后并无依仗,就是个寒门出身,他怎会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
好似从今夜看见他,有些东西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他望着裴时矜的脸,敛容后退了一步,合袖道:“犬子就交给裴大人代为看管了,也望大人早日还犬子一个清白。”
裴时矜瞳仁静沉,于嗓音里不轻不重地应了个声,转身跨过了槛阶。
好生看管么?他自然是会的。
这可是傅承裕和许家那人的儿子,他盼了好久,才让他落入了自己手里。
他倒要看看,他能为自己这个儿子做到哪一步。
“大人,怎么了?”
萧翎带着人在傅府外等他,见他微沉的脸色当即上前关心着开口。
裴时矜道了句无事。
他低头捻了捻腰间的香囊,指腹轻轻摩挲过微微凸起的绣面,神情不辨喜怒。
他再次抬头望了一眼傅府的大门。
片刻后,袍裾轻扬着转身,清隽的侧脸唯余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