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青天白日,乘鸾殿四下都阖着窗,无端有几分昏暗。
宁若媗咬着下唇,往日那张明媚的眼里带着倔强,执拗道:“你出去,不许过来,我不想看见你。”
她还穿着昨夜那件象牙白的襦裙,外头却重新披了件绣了金线的薄纱衣,身姿袅袅娜娜,苍白的脸颊更为她添了抹秀色。
永禧帝心中涌出些难言滋味,桃花眼里蕴着伤痛。
“若媗,你听我解释,我不知那人是傅容,我以为是你回来了,我……”
宁若媗眼中含泪,冲他吼道:“我不想听!”
这一夜过得如此漫长,她后来怎会发现不了这当中的算计?
可无论算计与否,她在皇极殿外听到的全都是真的,叫她怎么面对?
这一刻,她的声音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张扬和明媚,低沉的如春日将尽时杏花树上要坠下的几片残瓣。
永禧帝身形微晃,心痛几欲窒息。
宁若媗见他不肯走,伸手拔下发上的金钗抵住了自己颈间。
宋嬷嬷大惊失色:“娘娘不可!”
永禧帝也是一惊,当即往前跨了几步:“若媗,你这是做什么?”
宁若媗眼中带着种决绝,仰起头朝着他一笑:“你要是现在过来,我就死在这里!”
“若媗!”
见他又往这里跨了一步,宁若媗手中的金钗往里推了一寸,白皙的颈项顿时冒了丝殷红。
永禧帝目眦欲裂,当即不敢再动了。
“你出去!”
他缓缓朝后退,一边安抚她:“我出去,你切莫伤自己,我就在外头等你,你什么时候想见我了我再来找你。”
永禧帝深吸口气,强行抑下心头的酸涩痛楚,转身站到了殿外。
他一走,宁若媗手中的金钗就脱力般坠到了地上。
宋嬷嬷连忙上前扶住她欲倒的身形,哽咽道:“娘娘这是何必,唯有身子才是自己的,您怎么能……”
“阿嬷,将殿门关上。”
听着她这道冷然的声音,宋嬷嬷一愣,起身掩上了殿门。
同时掩上的,还有那道寥落神伤的高大身影。
……
宣政殿乱作一团。
到了早朝的时辰,文武百官都齐了,可却不见上头帝王身影,这叫个什么事?
何御史疑惑开口:“曹公公,陛下去了何处?”
曹元淳自然不能说实话,只得囫囵开口:“陛下今日早起身子有些不适,许是还要劳烦诸位等上一等。”
众人见他含糊其辞心中各有思量,可无论心里怎么想也只能在这里老老实实等着。
曹元淳暗叹口气,给乔大学士使了个眼色叫他看着些,而后自己迈着步子走向了乘鸾宫。
夏日的日头毒辣,那位大齐最尊贵的帝王如一尊塑像般一动不动地站在乘鸾殿外,目光紧盯着掩上的殿门。
“陛下,文武百官都在宣政殿等着了,还是朝事要紧。”
永禧帝冷清肃然的双眸一动不动。
曹元淳暗叹口气,又劝:“陛下,朝臣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您总要为着娘娘的声誉着想。”
永禧帝眸光微动。
是啊,那些御史本就对宁若媗专宠心生不满,那么多人在等着,若是知道他在这乘鸾宫,只怕明日整个天下都会说她是祸国妖后了。
他既爱她,便不能不为了她考虑。
“走吧,先去上朝。”
曹元淳松了口气,跟在他后头亦步亦趋朝着宣政殿走去。
……
永和宫里,傅容换了身水碧色的薄纱裙,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将沐浴完,耀目的玉肤上还沾着晶莹水滴,整个人宛如含苞初绽的娇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