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宣政殿。
傅家的事平静了一段时日,永禧帝也忙着处理国事,今日朝堂上却有人提起了另一桩事。
——皇嗣。
说起来当今帝王二十七岁正是龙虎之年,文武百官本不该过多僭越关心皇帝的私事。
可他们坚持认为皇嗣乃是一国根本,奏疏之中洋洋洒洒,皆是在说永禧帝鲜少踏足后宫之事。
当这个出头鸟的正是极有声望的一名言官,义正言辞道:“陛下,我大齐繁荣昌盛,陛下也正值春秋鼎盛,理应多为我朝延续香火,择嗣以继大统,以慰列祖列宗而固国本也。”
永禧帝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依爱卿之言,朕该当如何?”
永禧帝今日穿了一身素红龙袍,帝王冠下是一张俊美如神祇的脸庞。
静立在一旁的曹元淳看了眼帝王的侧脸,心知这已是动怒的前兆了,看向那被世家推出来的老臣的目光不由得多了丝怜悯。
这傅家也是会挑人的,这位何御史位列三朝,如今已是垂垂老矣,却一心为国。
想必是世家的人在他面前装模作样说了许多冠冕堂皇的话,这何御史就自己义愤填膺地揽下了这个差事,还浑然不觉前头傅承裕那隐含得意的目光。
三朝老臣,永禧帝怎么也不能对他发怒不是?
况且他说的话和往那一站的做派的确是为了大齐。
何御史须发皆白,颤巍巍道:“依老臣所想,陛下当该纳妃选秀,绵延皇室宗嗣,或时常踏足后宫才是。”
永禧帝掀眼看他,懒声问:“皇后与宜嫔皆有所出,御史觉得大齐该有多少皇嗣?”
宜嫔便是永禧帝最早纳的一个妃嫔,其父当年扶持他有恩,且有帝师之衔,宜嫔后来也诞下了皇子,如今已七岁了。
如今的皇嗣只有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这另一位皇子便是中宫皇后宁若媗所出的了,也是如今最受宠的一位皇子,虽则才只有不到两岁。
比起先帝,实在是很少了。
何御史清了清嗓,掷地有声道:“总该效仿先帝才是,史书中曾言周朝便是因子嗣太少,无有能承继大统者,后那稚儿继位不到两年便遭覆朝之祸。唯有皇嗣繁茂,陛下才能免除后顾之忧。”
永禧帝冷笑。
先帝的子嗣的确不少。
可前朝就已受世家掣肘多矣,后宫皇嗣有一半身上都有世家血脉,后来争的争死的死,他的父皇操劳一生,临终前寄希望于他能将皇权揽到自己手上,却没告诉他该怎么做。
或许他也只是那样一说,并不觉得他能做到吧。
如今这个何御史此番直谏的确是为了大齐,却是被他人推出来的手中刀,如此愚钝,叫他怎么能不动怒?
朝堂里一片静谧,气氛几近诡谲。
“如今益州旱灾,青州风灾,诸位爱卿实该早些拿个章程出来,而不是在这里劝诫朕要开枝散叶。”
“先帝再如何如今也是新朝,朕的决断不喜人干扰。”
何御史气得额上冒出了青筋,将手中笏板一竖又道:“老臣冒死进谏,陛下若是不听……”
永禧帝不怒反笑:“那御史不妨就去死一死。”
“陛下!”
傅承裕掀眼,神情是明显的不赞同。
何御史气得吹胡子瞪眼。
“便这样吧,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