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觉得心口有些怪异,忙若无其事地揉了揉脸。
又听得顶上传来一道关切声音:“谢姑娘怎么了?可是身子哪里不适?”
谢韫抬头,拢了下鬓角的碎发低声道:“无妨,许是昨夜有些没睡好,不妨事的。”
薛鹤眠周身满是明月朗怀的气度,眼眸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那不如谢姑娘便早些回去歇息,这里有我和师母就够了。”
王成黛看他一眼,也跟着附和:“是啊筠筠,早上娘就瞧你眼下神色不大好,你还坚持着要来,这会也不会再忙了,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吧?”
谢韫本想推拒,目光忽然见到对面街巷里一抹身影,当即改了口:“那阿娘我就先回去歇息了。”
王成黛点头,又叮嘱了两句,谢韫便出了酒肆。
她离开酒肆之后没有回槐清巷,而是若无其事地逛起了街市,借着一个脂粉摊子回头的时候,不经意又瞥到了那抹翠色身影。
她径直走过去,轻笑着抬起下巴:“玉珠,你怎么在这里?”
穿翠色比甲的女子不经意被点名当即红了脸,讪讪地从摊子后走了出来。
“谢……谢姑娘,我只是随意瞧瞧,您居然还识得奴婢?”
谢韫点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玉珠是芙蓉苑一个针线婆子孙嬷嬷的女儿,她自己则在芙蓉苑做一些洒扫,不算一等和二等丫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罢了。
她以为谢韫不记得她,却不知谢韫历经两世,对芙蓉苑的每一个人都熟悉得很。
“我今日一共在酒肆外头看见你三回,怎么,是谢玉茗叫你来的?她想做什么?”
谢韫捏着自己的一绺发抬头似笑非笑,细看那杏眼中却藏着些冷。
玉珠脸一红,心有余悸地开口:“不是,是我自个儿出来四处走走。”
谢韫的笑也冷了下来,声音染上些愠怒:“玉珠,我们虽没了主仆的情分,可我记得你惯常是个老实的,怎么如今也学会撒起谎来了?是否要我禀报了祖母将你提脚发卖了才肯说实话?”
玉珠捂住脸,面色也带上了几分惶恐。
是啊,即便眼前这人不是她的主子了,可谢家老夫人依然是疼爱她的,随便在她面前说一句话就能让自己遭殃,到时候那个新的大小姐可未必能保住自己。
“是、是大小姐让奴婢出来打探您的消息的,奴婢也不知大小姐要做什么,就是想瞧瞧您如今过得如何……”
她耳朵红的要滴血,神情也快要哭出来似的。
谢韫神色微敛,按照对她的熟悉也明白她怕是真的不知道什么。
谢玉茗没了红袖,眼下身边又都是徐氏和祖母的人,所以暂时也没什么心腹可用。
她怕是在芙蓉苑将好看上了单纯好说话的玉珠,所以使了她些银子让她出来打探她的消息。
又因为不是心腹,所以并不说真正的打算,这样就算闹到主院也没什么。
“回去告诉那位大小姐,我过得如何不用她操心,还请她过好自己的日子,也莫要打扰不该打扰的人。”
谢韫神色平淡,白皙的脸上一双杏眼若含着深泉潭水,暗流涌动。
玉珠连忙应是,又在心里想着这原先的大小姐离了府之后怎么气势更盛了?
现在的那位大小姐又为何要知道她的消息?
玉珠不敢细想,只将头垂得更低了。
等她抬头的时候,那抹绯色身影早就如朝霞飘散,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