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梅林深处走,梅瓣的香气就愈浓。
暗香浮动,梅的红和雪的白交相辉映,显出极致画面。
嶙峋交错的枝头掩映下,雪地里是两个少女和一个少年踏雪行走的身影。
乔令妤挽着谢韫的胳膊,忍了忍想把骂人的话咽回去,终是忍不住愤愤开口:“你说她在想什么?”
谢右安偏过头看她。
碎雪卷地,三人的脚步声踩在上头发出嘎吱嘎吱声响。
少女容颜似有些愠色,步子难免就迈得快了些。
她月白色的狐裘斗篷微微扬起,清丽的眉眼映出了比满地霜雪和枝头红梅更夺目的画面。
乔令妤仍拧着眉头语气不忿:“她还好意思叫谢公子一声哥哥,她如今是哪门子的妹妹了,要我说她就是吃着碗里……”
既要又要!
话没说完,她就猝不及防脚下一滑惊叫了一声。
“啊——”
谢韫忙不迭去捞她胳膊,本在前头两步的谢右安也猝然回头伸出了长臂。
乔令妤眼前一道白色和青色身影交叠,人就被一左一右扶住,忙拍了拍胸口直起了身。
“吓死我了,这路也太滑了。”
谢右安收回了手,满是少年气的眼里掠着微光,不动声色道:“这地上都是雪,小心些走。”
谢韫弯腰拍了拍她斗篷下摆溅起的碎雪,颦眉道:“如何?没扭着脚吧?”
乔令妤抬了抬脚,满不在乎道:“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么……”
话没说完她就拧了眉。
谢右安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紧张:“怎么了?”
乔令妤看了两人一眼,瓮声瓮气开口:“鞋里好像落了雪……”
动一下真叫一个透心凉。
谢韫的笑有些无奈,谢右安看了看乔令妤脚下妃色的软底绣鞋。
绣鞋一圈是毛茸茸的白边,这会也有些被雪水打湿了,看着可怜得紧。
他心底忽然有些自责。
好像该提醒她今天最好穿麂皮小靴的。
自家妹妹如今脚上蹬的就是麂皮的小靴,里面是王成黛给她新纳的厚厚的鞋底,内里也有绒毛,冬日里十分保暖。
谢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笑起来道:“我和你换吧,正好我们尺寸一样。”
乔令妤自然是推拒,瞪圆了眼道:“那不成,我这鞋里头都湿了,穿起来得难受死了。”
她侧过头,发髻上银钗坠下的流苏微微摇晃,抬了抬下巴道:“妙晴妙语,你们去马车里将我那双小靴拿过来。”
两个着松花绿缎面小袄的丫鬟当即福身应是。
好在她阿娘自幼教导她女子出门该多备一身体面衣裳和时令的鞋袜,否则她今日真要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去了。
谢韫也微微放下心来,看了看左右眼睛一亮道:“那里有处石凳,我扶你过去坐下。”
乔令妤欣然应声,谢韫便扶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处走去。
谢右安伸长脖子看了看那处石凳,忽地快步走过去三两下解开了自己身上雪青色的大氅,毅然决然地铺了上去。
乔令妤睨着那处,黛眉似蹙非蹙,脸颊先有些红了起来。
冬日的冽风拂面,她额前的一绺青丝随风轻颤。
谢右安开口解释:“石凳凉,女子身体金贵,莫要冻了身子。”
乔令妤咬住下唇,轻声道:“多谢谢公子。”
他好像还……挺细心的。
而后轻轻坐了上去。
谢韫为她褪下那只绣鞋,将里头浸的雪水倒了下来,又摸了下鞋底,果然鞋底都有了湿意。
这要是穿上个大半日定是会着凉的。
谢右安别开眼,四处看周遭的风景。
他背对着两人站在她们身前,好似是在为她们护卫,颀长的身形也如同一座巍峨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