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蒋璟言看着蒋仲易一言不发,把他看笑了,“刚才不是还跟我狂得很吗。”
“不敢。”
“我看你十万个敢!”蒋仲易摊开手边的文件,“明早,我要去外省调研,为期一个月。”
蒋璟言皱眉,“调研?”
“是我主动要求,早晨调查组来家里,我报告就已经提上去了。”
父子俩隔桌相视。
调研。
对于蒋仲易的这个位置来说,明升,暗降。
蒋璟言收敛了脾气,伸手拎茶壶,“有人盯您了?”
蒋仲易笑了笑,神色平和淡然,“这件事,必须要彻查,我在市里不方便。说到底,你母亲是受牵连,查清了,我再回来。”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严以律己,清廉正派,所到之处人人敬重。
退休的话说了不下百遍,上头不放他离任,他自己也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这其中位高权重的滋味,是舍不得他兢兢业业的一生。
蒋璟言胸口哽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噎了喉管,“您安心去,家里有我。”
“滚蛋!从你嘴里说出来,像是你老子要没了。”
他笑出声。
蒋仲易捋着耳鬓的白发,“你母亲这次气着了,她的话,你得听。”
“对的听。”蒋璟言似是而非回答,“不对的,我得管着她。”
蒋仲易瞪眼,“你管谁?”
蒋璟言偏头点烟,混不吝的姿势,“陶斯然之前犯过两次小错,母亲视而不见,这次险些把自己折进去,难不成等着再有下次吗。”
“和陶家联姻,我也有过错。老陶这个人什么都好,娇惯女儿,又太宠他夫人,我本以为这是优点,却不想是弱点。”
蒋璟言叼着烟,没吭声。
“凡事过甚,就是昭告天下的弱点。”
他撩眼皮。
蒋仲易话里话外敲打他。
这次为了陈清大费周章,圈里但凡聪明点的,不会没察觉。
尤其他目前退到华盛,商人最是精明,也最没是非善恶。
一旦捏住软肋,杀人不见血光,吃人不吐骨头。
……
桌上的牛奶凉透了。
陈清一口没喝。
蒋夫人期间问过她关于订婚宴上福姐大闹的事情,唐萧明三两句打岔糊弄过去了。
在这种事上,他总有法子。
蒋璟言陪着蒋仲易下楼,见她脊背挺得板正,像学生上课。
没忍住笑。
陈清听到声音,下意识起身。
蒋仲易态度还算和蔼,摆手让她坐,“陈小姐辛苦了,晚上在家里用饭。”
他发话了,蒋夫人神色勉强缓了缓。
问过陈清的忌口和喜好,吩咐保姆去准备。
一屋子人各怀心事,气氛诡异。
蒋璟言揽住陈清肩膀,让她坐自己身边。
紧接着,他抬头看着蒋夫人,“订婚宴上的经过,萧公子应该跟母亲汇报了。陶斯然收买福姐,让她在学校搬弄是非,警方要调查,陶斯然用我的名声威胁陈清,逼她吃哑巴亏,陶家对我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您这回清楚了吗。”
陈清在他怀里一顿。
陶斯然在警局说的那些话,她没提过,原来他都看得透。
蒋璟言握着她手腕,细窄娇气的,颠来倒去摩挲。
陈清拘谨,又不好动作太大惹人注意,悄悄在男人手掌心狠掐。
蒋璟言不为所动,唇虚虚贴在她发间,“别闹,有人在。”
她一噎,干脆继续当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