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国。
三界中最讲究原始,追求本心之国。
说是一国,没有奢靡宫殿,喧哗闹市,仅是一处处洞穴隐于山林之间,顶多再加个小木屋立于洞外,算是费了心的。狐狸本就懒散,讲究一个安逸,哪怕是个树杈,能让它睡个舒适,也可安家。
再加上他们的狐帝白哲更是慵懒,政事隔于三界之外,生活疏于朋交往来,半年不见朝臣也是常事,因无事可理啊,故门庭甚是冷清。
外看虽如此,但国民内部却是团结一致,热忱相待,礼尚往来,不亦乐乎。
说白了就是,对内相亲相爱,对外,关我鸟事?
白帝回到老窝,顿感舒服自在,可未等洗去风尘,又出了洞穴,七拐八拐,弯弯绕绕,来到一处不起眼的树屋。
屋内,拢一身青蓝色薄棉衫的男子背对他而立,望着窗外,孤独而凄凉。
“信已送到,安心吧!”端起桌上的茶盏,白哲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解渴。
闻言,男人绷紧的后背松了松,转过身来,蒙着面巾的脸上,仅露出的额头皮肤皱巴,明显是被火灼伤的痕迹。
“那人有没有起疑?”声带亦受损严重,低沉嘶哑。
男人在桌边落座,为白哲又续上一杯茶水,下意识地拉拉衣袖,遮挡住手上的伤疤。
“别说他了,我都疑心重重……你是如何拿到那羽信的?”手里的茶盏送到嘴边又停下,白哲看向他,想望穿这面纱之后的神秘男人,“当年夫人救下你,说是旧日恩人遇了难,不让我多问,如今五千多年已过,紫妩欠下的恩情我也还的差不多了,你就没必要再隐瞒了……你是羽族之人吧?”
“……”男人垂眼,眼中的犹豫之色甚浓。
“玄鸟这羽信,若不是提前知晓,想要半道拦截,唯有修炼同宗法力才可感知其方位,更何况你还化译到内容……玄鸟叔伯宗亲在万年前大战时已尽数战死,至今同宗已无他人,你到底是何人?”
白哲眼里的质疑愈来愈浓,毕竟事关女儿,他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会给她带来危险之人。
长叹一口气,攥得泛白的手指松了手,男人知道已是瞒不下去,迟疑了一刻,终是摘下了面纱。
大半张脸已被火灼烧得体无完肤。
“白世伯……您还能认出小侄吗?”
白哲端详半天,目光最终落在他右眉角那颗血痣上,满眼惊恐,迟疑道:
“……罗阳?小玄鸟?”
“正是小侄。”
罗阳起身,跪地行叩拜大礼。
手中茶盏掉落,白哲惊愕愣住。
你是玄鸟,那现任的羽族族长……又是谁?
……
小院冷清得能听到墙角菜叶生长的声音,正当暑夏,风中却夹着一丝凉意,好似到了秋末。
日落西山,主人还在睡觉,桀英将醒酒汤端到门外,敲门半天只听见屋内翻身的声音,摇头叹气,推门而入。
“主人,您就这么放弃了?”
床上的人又翻身,背对着他。
“这可不像您的作风,”将醒酒汤放在桌上,桀英坐在床边脚榻上,“想当年什么大风大浪咱没见过?何时退缩过?”
见主人没动静,桀英转身半跪在榻上,面对装睡的男人伸手比划着,越说越来劲,“以一敌千都不在话下,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怕他作甚?只要他们还未成婚,我们都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是不?”
他们还未成婚……
床上的人“诈尸”般猛然坐起。
“小榆儿在哪?”
“嗯”一声闷哼,桀英垂头,挥舞的手指被主人撞得一下戳进了眼眶。
“在……娘娘庙……跟阿沁在一起。”
“把她接回来!”翻身下床,穿鞋拢衣,一气呵成,邱夜回了魂,脸上也恢复了光彩,甚至还有些亢奋。
“不,我亲自去接!”
“……您先把醒酒汤喝了,还有……把药吃了。”
揉了半天眼睛,还是没缓过来,视线仍模糊不清,桀英从墙边柜上的药箱里摸出一个药瓶,眯眼瞅了瞅,跟醒酒汤一起端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