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内,站了一院子的男人焦急得来回徘徊,屋内哀嚎声不断。
“吱扭”——
门开了,大夫和最后一名侍女也被轰了出来。
“姑娘竟如此惧疼,老夫和丫鬟们已是极其小心,可……这般下去,如何是好啊?”
阿榆心口中剑,伤势看似严重,竟仅是皮外伤,体内余毒已清,止了血已无碍,可奈何旧伤上的纱布粘连在皮肉上拆不下来,伤处又是隐秘位置,剩了一院子的男人们进去也不合适,刘和和司遖早就跃跃欲试,就是不让进门。
“……阿努,你进来!”
屋内此话一出,院中醋意弥漫,男人们的眼睛齐齐朝被翻牌的男人甩了过去。
阿努,一个侍卫,也就身材高挑了些,笑得好看了些,眼睛迷人了些,性格温柔了些,凭什么就喊他!
刘和怒不敢言。
司遖自是也不甘心,那可是他的准夫人,可此刻他无暇吃醋,满怀愧疚。
那夜,他们二人被色鬼附体,虽然暧昧缠绵,可里衣还是穿着的,再加上灯光昏暗,他并未注意到阿榆当时竟然带着伤,此刻想来,当时定然弄疼了她。
刚拉开那肩上的外衫,阿努便看到雪白肌肤上纱布下露着半截旧伤,足足一巴掌长,覆着黑褐色的毒血痂,如魑魅的血盆大口,凶器插入时连带着周边的血肉撕裂得参差不齐,整个人惊得怔在原地,捏着外衫的手不由得一颤。
“小姐晚上想吃酒渍糖板栗吗?”轻轻滴上温开水,滋润着干巴得硬的黑血纱布,阿努语气轻松平缓。
抬头看向他笑意盈盈的眼睛,阿榆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抿唇轻笑,那双宛若星河的眼睛,深藏的杀意,波涛汹涌。
“凶手已经毙命,余毒也清了,阿努莫要放在心上。”
“那就蟹黄爆玉菇吧,这个时节,螃蟹和菌菇也正是鲜美……”
“阿努!”
阿榆按住轻轻拆着纱布的手,力道稍微重了,疼得她“咝”一声低哼。
男人忙俯身轻吹伤处,脸却被那双小手托住。
“阿努,我伤都快好了,那小妖也死了,这事就此翻篇了。”
“阿努来晚了,对不起,小姐……”
密长的睫毛下,眼里已蒙了一层厚厚的雾气,阿榆从未见过他流泪,此刻心里不免有些慌乱。
记得儿时,在小缦出现之前,她总是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玩,每次都带一身伤,怕阿沁心疼便躲藏起来,阿努总会第一个找到她,极尽温柔的帮她包扎好,如同今日般平静,还会聊着各种好吃的分散她注意力。
一切看似无风波澜,而待安顿好她,他便悄悄提刀出门,将阿榆身上的伤,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他自然也不会完整的回来,总是要躺个十天半月。
而此时,他眼里竟然有了泪意,阿榆心里自是担心他要做出什么事来。
“好,翻篇!”
温而一笑,阿努抬手覆上脸上的小手,温软绵香的触感,两个人的脸贴的如此近,他甚至感到她鼻息的温热,眼神凌乱起来,忙拉开那双手,直起身。
正准备继续拆纱布,可腰间一紧,他又被那双小手紧紧搂住。
阿努脊背一僵,小姐一贯这般行为无束,可他不敢回应。
她自是待他如兄长,可他终究只是一名护卫,而她是青丘唯一的帝姬,纵使白帝再看不上这个女儿,她也是青丘未来的女帝君。
“阿努,你来了,真好!”
“我终于知道自己是谁,有名有姓有家,有了母亲,有了阿沁、小缦,还有你……”
她不仅有了儿时回忆,还有了邱夜,雁池,鹿台,甚至胡缨缨、老黄和老王……唯独没有天界那位九殿下和万枯村的师缡。
“小姐将来如何打算?”任由她抱着,阿努暖笑道。
“定是要去报这千年囚禁之仇,”抬头看向他,阿榆眉头一挑。
“不,既然神珠已不在天界,那就谁找到便是谁的!待我寻回那珠子,救回娘亲,再去灭了那龙族老头儿,一雪被诬陷盗窃之耻!”
自她听邱夜说纳日神珠可纵穿古今,她当即便想到这是回到过去救回娘亲的好时机,可神珠哪是她一个小小狐妖能动用的,那个只要寻她便是狠揍一顿的父亲更是不能指望,所以她开始潜心修炼,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得天帝青睐,赏她神珠一用,谁知刚刚飞升上仙便被诛了仙根……
“好,小姐想做什么,阿努都陪你!”趁她想得出神,阿努手未停,开始拆后背上的纱布,“等您养好身体,我们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