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纵酒瞥了她一眼,收回压在她腕上的手,直起身子悠悠开口说:“当年平陵山药谷便集武林术精岐黄之大能,枯骨生肉、妙手成春。我们这一路回平陵山应该能遇到当年受过平陵山点拨教化的医者,到时一定要请他们为你看上一看。”
见殷梳的目光回到了他身上,须纵酒又适时提醒道:“那你刚刚说,你想杀万四叔又是怎么回事?”
殷梳连忙又去看万钰彤,果然见她眼神闪烁,又露出了纠结之色。
“我……”殷梳咬着嘴唇,犹豫片刻,闭着眼一鼓作气说道
,“他该死,他丧心病狂,草菅人命!我以前便知道平陵山一战后,他为了得到伽华圣典亲手屠了整整一个山村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这次教主除了命我杀了他,还要我在动手之时问他,当年是不是还亲手杀过一个正在生产的妇人。”
众人面色大变。
万钰彤嗖的一下站起身来厉声问:“他怎么说?”
那一幕殷梳记得很清楚,她一边回忆一边回答:“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看我的眼神非常恐怖,他好像很怨恨,又好像很惧怕,隐隐约约还有一丝后悔。”
万钰彤面色惨白,双眼发直。忽然她惨笑一声,浑身失力摇摇坠坠,殷莫辞连忙伸手接住了她。
殷梳愧疚地说:“万姐姐,对不起,但是我没骗你……”
万钰彤恍恍惚惚地回头看了一眼,她挣开殷莫辞,忍不住连环发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我们父亲……我三叔……”
“事情的具体起因经过我也不知,是我师父当年路过那个小山村正巧撞见万钟正在大开杀戒。后来他便将这件事告诉了我,要我有机会就杀了万钟。”至于其他的事情,殷梳看了眼万钰彤惨淡的脸色,斟酌着说,“你三叔和四叔关系那么别扭,你父亲也和万钟看起来不是很亲近,再怎么说也不会和他一样嗜杀……”
万钰彤似乎得到了一点安慰,她扶着身后的石柱,低声笑了起来
。少顷,她停下了笑,神情冷漠地开口:“我明白了,以后不用再提起此事。”
殷梳仍然气闷,她心一横,急道:“但是这件事情,我却还是按照教主的吩咐栽到了你头上……”
万钰彤似才想起来这一茬,她面有倦意地摆了摆手:“这都罢了,都过去了,以后也不用再提了。”
既然万钰彤本人都这么说,须纵酒和殷莫辞也就更加没有再说什么,的确没有必要再翻来覆去的再纠结于此了。
众人说了这么久的话,潜藏在心底的结终于纾解了许多。
须纵酒靠过去了些,突然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殷梳一怔,她有些恍神,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须纵酒有些意外她竟不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他顿了顿又笑着问:“我好像听到他们叫你翦春,那是你的名字吗?”
“不是。”殷梳面如寒潭,她扬袖带出一声铮鸣,“那是它的名字。”
一道白光闪过,她袖中那柄清湛的软剑被注入真气后横在众人面前。众人不明就里地看了过去,只见剑身上用小篆写着翦春二字。
翦春竟然是她佩剑的名字,而湮春楼竟用武器来唤她……
众人面色微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须纵酒喉头一哽,在心中暗骂自己问什么不好要问这种问题。
殷梳大方地笑了笑,又把剑卷回袖中,说:“天色不早,我们先休息吧,还有什么话我们之后慢慢说也不迟。
”
“好,我们明日一早动身,今天就在这里再凑合一夜吧。”须纵酒赶紧顺势接过这个话题,然后起身去山神庙后去寻了些干净柔软的稻草,给大家每人都铺了个可以躺的地方。
殷梳和万钰彤单独僻了个里间,山神庙年久失修,星光从屋顶的缝隙里漏了进来,轻柔地覆在她们的乌发上。
她们准备和衣躺下时,殷莫辞突然又开口:“抱歉,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想再梗在心里。”
殷梳坐了起来,殷莫辞平静的声音在她耳里能清晰地分辨出他压抑着快要喷薄而出的痛苦,她闭了一下眼睛,心中预感到了他接下来要问的问题。
“你是如何扮成我的堂妹的,我妹妹她在哪里?”
殷莫辞依然保持着背靠着石柱的姿势,他双手抱在胸前,面容隐在火焰的背面。
他遥遥望着殷梳,在心里默默地问——
你也杀了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