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是。”谷云深眸中闪过一道狠意,“你放心,竹林中我已经设下天罗地网,我请来的客人也都是武林高手,定能叫他们有来无回!”
她的心定了下来,答道:“好。”
吉时,梦中的一对新人牵着红绸在众人的注目下完成了仪式。
她又如最开始那个梦境一般端坐在鸳鸯红被中。
室内外一阵压抑的寂静,直到被半空中传来的一声分外刺耳的枭叫打破。
这声音如一道惊雷劈在殷梳头顶,她几乎要拔地而起将这仿佛厄运般的预示击碎。但她深陷梦境,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地禁锢着她。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恶魔的阴影降临到了这不染红尘的世外竹林,屋外金戈相撞的声音越来越逼近。有无数细碎的光从天而降,落在她心底的缝隙里,将她脑海中的碎片逐渐拼接完整。
梦境中的世界陷入混乱。
喜宴上一片混战,谷云深挥手击退两个魔教弟子,忽然有些放不下心转身要回喜堂里看看殷梳如何。
看到这一幕的殷梳在心中无声地嘶喊:不要,不要过去——
但谷云深已经踏入新房,刚好接住了跌跌撞撞跑出来的新娘。
日光从窗缝透了进来,不带一丝温度地落在地上,第二声诡异的枭叫仿佛就在他
们耳边响起。
殷梳头疼欲裂,无边的黑暗中有什么令她毛骨悚然的东西顺着她的裤管往上蠕动爬行,抓着她一直往最深处陷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捉住了一丝意识,耳边又是什么发出了淅淅沥沥的声音?
她竭力睁大了眼睛,看到了令她心魂俱散的一幕。
粘稠的血顺着她皓白的手腕无休无止地淌下,在她身边蜿蜒成了一条小河,融入到新房中无边无际的饱含祝福的红色里。
谷云深两只手还搭在她的肩上,他缓缓低下头,看到自己心口被她纤细的手指洞穿。
殷梳艳丽的妆容染上了大片的血点,她涣散的眼神正逐渐聚拢,久梦乍回般正看着谷云深胸口触目惊心的血洞。
谷云深浑身被抽空了力气,再也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殷梳和他一起坠在了地上,她惊恐地紧紧抱着谷云深,无助地大喊着:“云深!云深——”
她慌然失措地不断朝谷云深输送内力尝试护住他的心脉,但她的这些努力都如泥牛入海般毫无作用。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手,指尖鲜血凝结的红刺伤了她的眼睛。
“为什么会这样?”她用力地抱着谷云深想留住他身上的温度,颤抖的声音中充满了对自我的厌弃,“我怎么会这样?”
一只轻柔的手落在她的侧脸上。
谷云深有些吃力地揩着她脸上的泪珠,朝她露出一个温煦的笑:“别……哭……”
“云深……”她的眼泪
扑簌耳下,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握着他的手,“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
谷云深脸色煞白,静静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忍着身体的剧痛,反握住殷梳的手。
他恋恋不舍地拉着她,尽可能在他心里明白的仅剩的一点时间能多看看她的样子。
他靠在殷梳肩上,在她耳边温声说:“武林中人最后大抵都是这样的结局,你不要难过。”
他面容黯淡,嘴唇发白,但望着她的眼神依然如春风一般,还有最后一点光亮:“只是……我不能再陪着你了,对不起。”
听着他气若游丝的声音,殷梳泣不成声:“你不要再说了……都怪我……”
听到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烈,谷云深心知败局已定,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了推殷梳,低喊:“快走,离开这里。”
梦中的殷梳拼命地摇着头,仍紧紧地抱着他坚持不懈地用内力温暖他已经逐渐冰冷的身体。
这一幕来回反复地撕扯着殷梳的心,她再难分辨梦境与现实、幻境与记忆。
她看得目眦欲裂,她心中被遗忘已久的荒野重新燃起了燎原烈火,难堪的痛楚令她想不顾一切地大喊大叫,又荒诞得令她甚至想放声大笑。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一个人匆匆地冲了进来。
殷梳心如死灰地和梦中的自己一起抬眼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