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耿家厅堂。
“胡万,你这是何意?”耿管家厉声道。
“哎呦,这什么世道啊?”一尖嘴猴腮的师爷尖声道,“耿家老爷,您给评评理。当年你耿家缺银,是我家胡老爷好心救济。如今我们胡家手紧,向你们讨要,难道不该?”
“这个时候讨要,你们分明是落井下石!”耿管家喝道。
“哎?话可不能乱说!”胡师爷阴声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耿老爷是生意人,岂能不讲信义?”
“胡师爷所说不错。”耿老爷赶紧赔笑道,“不巧前日,我们耿家在月华道上受损,现前确实凑不出这许多银两。可否回禀胡家老爷,再宽限我们几日?”
“哼,你们耿家做赔本买卖,一做就是几年!”胡师爷冷声道,“你们家大业大,自是不在乎,可莫要拉我们胡家下水!”
“师爷说笑了,我们耿家那点基业,哪能入得了胡老爷的法眼。”耿老爷忙客气道,“还请师爷想想办法,容我们宽限几日可好?”
“唉,都是生意人,我家老爷也知道,耿家近来不好过。若非碰到急用,也不想撕破脸皮讨要。”胡师爷建议道,“不如这样,只要耿家答应,将忠烈祠那片地让出来,我家老爷既往不咎。”
“忠烈祠堂,是我们耿家先人安息之所,岂能随意打扰!”耿老爷断然回绝道。
“耿老爷此言倒也有理。”胡师爷奸声道,“我家老爷还说了,会请上仙另择风水宝地,重建耿家祠堂,一切费用,由我们胡家承担。”
“我耿家之人,各个铁胆忠心。生前不能好好安养报答他们,死后岂能容他人染指?”耿老爷决然道,“耿家祠堂的事,就不劳胡老爷费心了!”
“耿老爷,您可要想清楚,月华道那厉鬼凶得紧,若是不另辟渠道,咱们将来如何进货?”胡师爷急道。
“可走官道。”耿老爷淡淡道。
“官道?”胡师爷瞪眼道,“重重关税,年年上涨。官府巧设名目,横征暴敛。耿老爷您岂能不知?”
耿老爷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本来这也无妨,既然关税大涨,我们抬价便是。官府定价,百姓买单,与我们商人何干?”胡师爷不满道,“可谁想耿老爷你却偏偏死脑筋,宁可赔本,也不肯抬价。你耿家业大,自是赔得起,可我们胡家招谁惹谁啦,却要为你耿家陪葬!”
“咱生意人凭良心做事,师爷这话不知从何说起?”耿老爷闻言,诧异道。
“耿老爷,您莫装糊涂!”胡师爷不满道,“整个南方,就咱们俩家。您耿家价格不动,叫我们胡家之货如何出手?”
“官府无道,苛捐杂税,岂能嫁祸于百姓头上。”耿老爷义正言辞道,“这么多年来,我耿家风调雨顺,全赖这一方百姓供养。如今官府无道,我们岂能此时弃百姓不顾?”
“哼,冥顽不灵!”胡师爷咬牙威胁道,“耿老爷若是执意不肯,咱们两家便公堂上见。在知府赵大人面前,且看老爷你如何说辞!”
“赵大人刚被法办,难道胡师爷竟然不知?”耿管家冷眼旁观良久,此时忍不住出声相讥道。
“什么?”胡师爷闻言一惊,诧异道,“赵大人乃翡翠宫亲命的知府,谁人这么大胆,竟敢办他?”
“神州公主府!”耿管家义正言辞道。
听闻公主府的威名,胡师爷的气焰显然收敛不少,咬牙道:“如今瑶山防线堪危,工事紧迫,公主府急诏,愿重金相酬。这本是财的大好机会,可你们耿家却……”
“凡是公主府所需,我们耿家分文不取!”耿老爷决然道。
“你们耿家正好缺银,何不趁此机会抬价,借机翻身?”胡师爷不甘心道。
“这就不劳师爷费心了!”耿老爷冷冷道,“送客!”
“月华道厉鬼作祟,若无我家胡三公子请上仙驱鬼,公主府的货物,你休想及时送到!”胡师爷厉声道。
“哈哈,这事也不劳师爷费心了。”耿少揭帘而出,笑道。
“这位是……?”胡师爷眯眼道。
“犬子耿星沉,胡家老爷当年也是见过的。”耿老爷淡淡道。
“哦?”胡师爷怪声道,“据说入了仙门,修仙了道的那个?”
“不敢!”耿少笑道,“本少游手好闲,受不了清规戒律,修行是修不来的。这才偷跑回来,享享清福。”
想当年耿少就一纨绔子弟,臭名昭著,哪里耐得住清苦修行?这话胡师爷倒是没有半点怀疑。
“哦,这倒也是。”胡师爷闻言,恍然道,“耿少爷若是神通已成,怎还要劳烦我们胡家公子,为耿家驱鬼呢?”
“师爷,谁在背后议论我呢?”只见厅堂门口,一名肥头大耳的道长缓步而来,正是胡三。
“哎哟,公子爷,有事儿您吩咐一声,何必亲自到此?”胡师爷满脸堆笑,讨好道,“方才恰巧说到,耿家少爷修仙归来,却还要劳烦公子您为耿家驱鬼,岂不可笑?”
“耿少?”胡三闻言,斜眼瞥去,却见耿少似笑非笑矗立一旁,心下暗道,“当年这小子被选入玄清宗修道,不知修得如何?”
胡三冷眼旁观片刻,不由内心冷笑道:“哼,竟是一点修为也无!看来这小子花天酒地,在玄清宗白混了五年。当年若是选我入门,不比这小子强上百倍?那些玄清宗道人有眼不识泰山,也不过如此。”
心中有了底气,胡三神情不由倨傲起来,也懒得理会耿少,径直走向耿老爷道:“贫道已经禀明家师,他老人家不日则到。”
“太好了,敢问上仙何时到来?”耿老爷闻言喜道。
“这个不好说。”胡三悠悠道,“师傅他老人家仙踪不定,快则即刻就到,慢则三年五载,哪有定数?”
“这可如何是好?”耿老爷闻言,不禁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