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榶听见她一边拔。出一根白萝卜,一边小声念叨:“以为我爱出去,有本事关我一辈子……”
沈榶:“……”
李洵:“……”
还宅出乐趣了是吧……
盛国公夫人将萝卜表面的泥土拂去,咔嚓一声掰成两截,果然散出了清甜的香气。她这一回头,才注意到沈榶身边跟着的李洵,讶异道:“这小子哪儿来的?”
沈榶的大舅无奈道:“娘,洗洗再吃!”
在一片嚼萝卜的咔哧咔哧声中,沈榶不好意思地介绍道:“这是……我的未婚夫婿,过些日子应当就要成亲了,带来给外祖母看看。”
“哎呀!”这下可把盛国公夫人给惊喜到了,围着李洵转了好几圈,直夸小伙子长得好相貌。沈榶的三个舅舅也挺高兴,也拉着李洵问东问西。
“一转眼,我们榶儿都要成亲了。也是,都是大孩子了。”盛国公夫人拉着沈榶十分感慨,又有些失落:“可惜外祖母恐怕是不能去参加你的喜宴,不能亲眼看着你出门子了……”
又何止是沈榶成亲呢?她嘴上说着不介意不能出门,可连她的女儿去世时,她都不能出去看最后一眼,这些年沈榶在姓柳的贱人手底下讨生活,他们也不敢插手。
沈榶的手被她攥着,不知为何也感受到了她心中的酸楚。他想起李洵说的,若真是有冤可以在嘉文帝面前帮着说好话,便道:“……也未必不能出去参加我的喜宴。”
他看了看四周,屏退了丫鬟们,才低声与盛国公夫人道:“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想问外祖母和舅舅。我娘的嫁妆里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
盛国公夫人有些迷茫:“什么要紧的?你娘的嫁妆都是我亲自挑的,样样富贵,还有好些内造御赐……咳,宫里赐下的东西呢,都挺要紧的。”
这倒不大好形容了。沈榶只能将实情对盛国公夫人说了一部分:“最近……听说摄政王余党在淮南那边又兴事了。一直有人来我府上偷我娘的嫁妆,包括之前那柳氏,也被人算计了,那背后的人一直逼着她想办法拿到我娘的嫁妆。我怀疑……和摄政王的余党有关。”他小心地看着盛国公夫人的神色,低声道:“若真有什么,信物之类的。还请外祖母告知于我。这东西着实是个祸害,我府上还被烧了一回,命都险些没了。找到了东西,或是交给陛下,或是扔了脱手,总之我是不敢留在身边了。”
盛国公夫人怔了一会儿,忽然面色一变,朝着三个儿子的方向喊了一声:“老三!你给我滚过来!”
第44章
沈榶的三舅关平承垂头丧气地跪在屋子中央,盛国公夫人坐在上,满脸怒气。
大舅关平定和二舅关平康见状,连忙拉着李洵往外走:“来来,我们到外书房去说话,让他们说些体己话……”
李洵朝沈榶望了一眼,见沈榶轻轻向他点了点头,才跟着两个舅父出去。盛国公夫人把丫鬟侍从全赶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她、沈榶、关平承三人,气得简直想拿拐杖捶他:“当年我和你爹让你把那样东西还回去,你是不是没有听话?”
关平承偷看了一眼沈榶,心中懊恼,这外甥一来怎么就把这陈年旧事翻了出来,他少不得要挨老太太一顿拐棍了。嘴上还是硬的:“这都多久的事儿了……还了吧……”
“你还敢撒谎!真还了,人家又怎么会寻到你姐姐夫家去!”盛国公夫人用力捶了两下拐杖。“我和你爹早就想到了,那东西必然会出祸患……”
关平承嘟囔道:“人都死了,那玩意儿还能有多大效力,就给姐姐留个念想怎么了……”
“你知道什么!一个念想,要多少条人命去填!”盛国公夫人闭了闭眼,许久才无奈地看向沈榶:“常言道子不闻父母之非,这旧事原本不该和你这个小辈讲。但如今既已危害到了你的性命,也少不得要告知于你了……”
沈榶心跳得厉害,随着盛国公夫人的话,好像有很多画面渐渐在他脑海中闪来闪去,最终串联在了一起……
原来当年摄政王有一独子,早已册封为王世子。这位王世子和沈榶的母亲关云英也算青梅竹马,两人颇有些情谊,那王世子曾将一枚摄政王世子的私印赠与关云英做定情信物。
原本盛国公位至国公后,两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甚至是默许了这门亲事。但就在关云英十五岁那年,盛国公却忽然让关云英绝了与那王世子的往来。
“你母亲十分不甘,多次询问,甚至以绝食相逼,老公爷才不得不告知,他现摄政王竟有不臣之心,已私下培养了一些人马。若是这门婚事成了,咱们盛国公府难免被拖下水,将来便是灭顶之灾。”盛国公夫人苦笑:“便是如今,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只不过到底保全了性命罢了。”
做权臣、做摄政王是一回事,废帝自立又是另一回事了。盛国公府不敢参与此等谋逆之事,只能慢慢和摄政王切割开来,关云英知道此事事关全家人性命,虽万般痛苦,也只得和王世子断了联系。
“那枚私印,我便让老三送还去给摄政王世子。”关平承亦是王世子的玩伴、伴读,盛国公夫人冷冷地盯着地上跪着的儿子:“你姐姐都知道以全家性命为重,你却如此大胆,敢将那东西私留下来!”
“我送了啊!但是他不收嘛。他说这东西留给姐姐,他日姐姐若是有难,这东西说不得能救姐姐一命。或者来日姐姐有什么困难,拿着这枚私印,他可以答应姐姐一个要求。”关平承有些委屈。
沈榶:“……”还救一命呢,现在是要一命还差不多吧……
不过他脑海中却随着这些话,浮现出了几个零碎的画面。是沈易安在笑着和梦中那美妇说话,美妇却神色淡淡的,并不大理睬他。渐渐的沈易安也没了耐心,对美妇恼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