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他跳水救公子那日。然后又说了些什么花儿草儿的胡言乱语,这段时间生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小碗心中暗搓搓地想,不知道那白蛇的故事他可还记得……还没讲完呢!但是小碟也昏迷了一天,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让他也不好意思问。
沈榶便知道,那是真正的小碟了。他心中有失望,还有一丝羞愧:明明小碟是跳水救他的忠仆,他却……竟然盼望野鬼去占他的身体。
沈榶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了,你让他安心休养……我想再睡一会儿。”
小碗忙应了,给他掖好被子,退了出去。
福昌伯府纵火一案也算震惊朝野,华项明那晚当机立断派人将福昌伯府围了,不止解救沈易安,抓了柳玉拂,扣押了刘旺儿、赵婆子等人,竟还和一伙儿贼人搏斗了一番。但因事太过意外,被好几个人给逃脱了,剩下的两个见逃跑无望,立刻服毒自尽。
把华项明都给震惊到了,原以为是趁着伯府着火,浑水摸鱼来偷盗的,可哪家小偷会用死士啊?他本想严查此事,却又被一件突的喜讯给绊住了脚。
太子李洵,昏迷十四日,终于苏醒。
毫无征兆的,在一个晚上。宫女们正捏着太子的嘴往里面灌参汤——这些日子太子全凭这硬灌的参汤吊命了,不然哪个人能不吃不喝活这么久。
冷不丁的太子睁开了眼,简直要将她们的魂都吓飞了。
华项明身为太子伴读、东宫禁卫统领,当然是其他事先靠边,一切以太子为先。
李洵这身体躺了十四天,要不是他底子好加上参汤吊命,饿都要饿死了。如今虚弱得很,华项明原以为他会不耐烦,没想到太子却似乎对虚弱的身体适应良好,脾气也的少了。
但是他没想到,到了太子宫中,问起的还是福昌伯府的事儿。华项明只得答了:“那柳姨娘说自己一切不知情,都是身边的丫鬟碧桃私自行事,一直哭着求见福昌伯。福昌伯本来那日就气着了,有点中风,到了晚上经了这一遭,又气又吓,如今话都说不利索了,人也瘫在床上,哪里还能见她。他有个乳母倒是真心疼爱他,现在带着他另两个妾室照顾着他呢。”
“但是这柳姨娘所说的那个碧桃,却满府里遍寻不见,许是已经跑了。”华项明道:“但要说这柳玉拂毫不知情,我也是不信的,就让刑部大刑伺候,这才吐出来,原来是她那养母,玉香楼的鸨母给出的主意。说是府中亏空太大,被福昌伯现了,不知道如何交代,昏了头了才听了那鸨母的建议。”
“然而我们去到玉香楼拿人时,却听说那鸨母已经两日不曾出现。想来是已经逃出京了。”华项明说着也觉得奇怪。若说这些鸨母,图的不就是一个钱吗?一个嫁入豪门的养女,又听话,正是源源不断能摇钱的树。说句好笑的,京城哪个开青楼的,不羡慕她有个伯府快婿?为何忽然撺掇着让柳玉拂杀人放火?
“这福昌伯府中亏空之事,并没有这么简单。”李洵摇了摇头,将他的怀疑与华项明说了:“福昌伯的祖母出身淮南盐商程氏,为其攒下数百万家资,福昌伯十分宠爱那柳氏,并不在意些许亏空,他亏得起。柳氏却惧怕事至杀人放火,连沈易安都杀……这太奇怪了,大约里面还有其他隐情。”李洵顿了顿,又将淮南几个庄子地契不见之事说与华项明:“但现在柳氏既然放了火,想必许多账册证据都已被烧光了。”
华项明肃然道:“原来还有这等内情。”他也觉出了些古怪,“看来要严查了,这或许并不是一件内宅之事。”
李洵点了点头:“着大理寺与刑部会审,你去监审,定然要将背后的事查清了。那几个庄子流到了何人手上,那个鸨母又跑到哪儿去了,俱要查明。”
一抬头,却见华项明正面色古怪的看着他。李洵心中有些虚,按理说,他不该知道福昌伯府那么多细闻……却见华项明凑近了他,小声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结识的那福昌伯府的大公子?那日我收到信,真是惊到了。咱俩不是几乎每日都在一处吗,你什么时候抽出的空儿?你是不是还派了其他人保护他,才知道消息这么详细?”
李洵面色冷淡地推开他:“什么你呀我呀的,没规矩。”
华项明笑嘻嘻道:“殿下。”
两人又玩笑了两句,见李洵实在不肯对他透露关于和那大公子往来的详情,华项明也只能悻悻而去,嘴里还抱怨道:“殿下太不够意思了,我家里给我相亲我都告诉您呢,您却这么吝啬瞒着我……”
李洵却想,他和那大公子能有什么关系?顶多是……利用一下他,把他的贴身侍从弄到手的关系。
他还记得,那晚是摸了小碟书中的符纸,便立刻昏倒,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醒来之后,将那符纸的样式默出,找了道士神婆辨认此符,竟然无人认得。
这个小碟,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到了晚间,贵妃也前来探望。这几日贵妃日日都来,对李洵嘘寒问暖,李洵也待她如常,仿佛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今日贵妃却带了大公主一起来。大公主磕磕巴巴向李洵问过好之后,就站在床边盯着李洵看,眼中的关切半点不掩饰。
贵妃笑道:“你病的这几天,这孩子天天念叨着皇兄什么时候好,着急的不得了呢。”
李洵让大公主坐到自己身边来,大公主便乖乖巧巧的坐过去了。这是一个傻子,一个真正的傻子……傻子是不懂得撒谎的,所以她也确实是真的担心李洵。
贵妃道:“我今日来是想与你说,之前已给她选了一些伴读,但因为你病着,就暂且搁下了。你看这几日就将人召进宫来看一看可好?还是再等些日子呢?”
给公主选伴读哪需要他看?贵妃这说的是给他选的一些侧妃备选。
但出乎贵妃意外的是,李洵却向她索要这些人选的名单。便是贵妃没带,现派人去她宫里取。
贵妃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笑道:“怎么,怕姨母眼光不好啊?还要亲自验看一番。”
李洵看着那名单,上头写了二十几个人名,都是女子、小哥儿,后面还标着年纪。十岁到十二岁的有一群,这是真给大公主做伴读的。十五六岁的又有几个,李洵在上面点了点:“这个……”
贵妃凑过去看了一眼,僵了一下,却又不动声色的遮掩过去了,笑问:“这个怎么了?可是因为福昌伯府最近出的事,看不上他家?那便去掉也罢——我原本也没考虑他们家,但那福昌伯托了好些人,求到了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