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道理那些事实,她不是不知道。
可是在这个世上,她只有许甬松一个至亲了,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足够早熟,可以在许甬松面前强颜欢笑的陪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耐。
那些可怕的字眼,她甚至都稍一多想都不可以。
死生大事,她压根就还没有到可以足够豁达到视而不见的阅历。
“乔然,我的建议还是尊重叔叔的想法,如果老家对他有特殊的意义,不妨办理出院手续回家里——”叶程卓并没有一味的掩盖事实,依旧缓慢的一字一句的说来。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许乔然再次打断他的话语,正好见着他的手机一直再响,他已经按掉了好几次,那边还是继续打过来,显然是有急事找他的。
“你有急事先去忙吧,我再去找下主治医生问下治疗方案。”许乔然硬邦邦的说完后也不顾去看叶程卓的反应,之后就打算往另一侧那边走去。
“乔然,我现在先回趟公司处理点事情,晚上再过来找你。”叶程卓的确是有急事在身,就在前半小时特助刚和他通过电话,是王仕祥联合公司董事会的几个大股东的举动,这两天已经明显引起了公司股价的异常波动,他这会急着要先回趟公司处理下紧要事项,以免明天的股东大会上措手不及。
“恩你先回去吧。”许乔然平淡的应了一声,之后就大步离开了。
叶程卓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想到许甬松的病情,也是一脸的沉重。
因为最糟糕的结果,他都还没来得及和许乔然说。
他刚和她提了个开头,她就已经反应过度的神经紧绷起来,若是许甬松——他才想了个开头就及时打住了,这才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许乔然一个人去找主治医生,本来她还想着征询下主治医生还有没有什么更为有效的治疗方案,未料到主治医生刚看到她就一脸如常的抬头说道,“本来就要通知你过来一趟的,现在你过来刚好,你父亲的病情明显恶化了,他现在的情况,继续治疗只是给病人增加无谓的痛苦,所以我的建议可以终止治疗了,还是带他出院吧,如果饮食什么的有喜欢吃的东西也不需要忌口了——”
“董医生,我爸这几天一直在喝中药,我刚看过他,他精神还挺好的,怎么突然要终止治疗了?”没有在许甬松面前,许乔然居然还能够思路清晰的和董医生交谈起来。
“这是上午刚出来的检查报告,已经出现恶性腔内积液并发症了——”对面的医生年纪四十开外,大概是已经看贯了生老病死的无常,说时神色寻常的递了资料过来。
许乔然还没来得及看那沓检查结果,董医生的座机却响了起来。
董医生如常接了起来,没说几句就起身,神色肃然的说道,“你父亲突发昏迷,我得立刻过去看下!”
“我刚刚看过他还好端端的——”许乔然手上的那沓资料往桌上一放,也跟在董医生后面急冲冲的往病房那边跑去。
一直等到许甬松被送进抢救室了,许乔然这才脱力的靠在外面的墙壁上。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她甚至不确定许甬松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可是除此之外,她一个学医的医学生也是毫无办法。
许乔然也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等了多久,直到她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低头看了下,是叶程卓的号码,她茫茫然的看了下走廊尽头的窗外那边,不知不觉中外面已是黑夜寂寥。
许乔然这会也没心情去接叶程卓的电话,未料到她没接起,那电话便一直在响。
“乔然,我的建议还是尊重叔叔的想法——”他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原来他是比自己早一步就已经知晓了父亲的病情恶化的了。
许乔然轻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嗓音变得正常一点这才按了接听键。
“我就到医院了,你还在吗?”叶程卓这会刚处理完手上的要急事情就立马往医院这边开车过来了,下午他自己惦记着公司的事情走的急,不过一想起许乔然的反应,他到公司后还是很不放心,过来的路上就打电话给许乔然了。
“我在抢救室这边——”许乔然虽然一直暗示自己要控制情绪,然而话还没出口,一直被她自己暗藏狂涌的情绪顷刻就坍圮崩溃了。
她刚说了一句就仓促的按掉了电话,继而一个人蹲在地上,无声的恸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10点还有第2更,听说奋发的劳模有花花→_→
周悦景过去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许乔然蹲在地上,整个脑袋都埋在削瘦的臂膀里,没有明显的声响,唯有肩侧在微微耸动着。
他缓步过去,一直走到她的面前,她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显然,她已经知道了许甬松病情恶化的消息。
他站在她的面前,想要说句什么,然而嘴角抽动了下,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因为面前这个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的许乔然,他甚至一点都帮不上忙。
良久后,他这才缓缓弯身下去,伸手过去要将她扶起来,“乔然,别哭了——”除此之外,他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些什么。
“叶程卓,我爸会不会就醒不过来了——”她被他用力的胳膊扶起来,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隔着浓重的鼻音开口说道。
哭了这么一会,她就已经双眼通红起来,加之先前脸埋在臂膀里,整张脸蛋都被泪水浸的湿漉漉的。
叶程卓身上并没有带纸巾,也只是伸手用手心轻揩了下她脸上接连挂下来的泪珠,沾了滚烫的泪水,他的手背也被溅的生疼起来。
“叶程卓,等我爸醒来后,你帮我再去联络看看有没有好点的医院去转院——”明知道是无望的事实,她还是不死心,抽噎着问道。
“乔然,死生有命,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他毕竟年长她那么些岁数,虽然心情也是沉重的可以,不过却是成熟多了。
“叶程卓,我都还没好好孝顺我爸,他就——”许乔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不知道要怎样发泄心头的苦闷,她对叶甬松有多少的歉疚,这会心头就有多少的苦痛。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说完把她轻揽入怀,双手则是揽在她的腰侧,要这样实实在在的把她揽在怀里,好像才能够分担一点她的苦痛哀伤。
大概是因为叶程卓的到来的缘故,许乔然再哭了一会后情绪就慢慢稳定回去了。
这么痛哭了一场,她自己心头积压已久的闷晦倒是放空了不少,只不过脑袋却是开始胀痛起来。
叶程卓察觉到她体力都有些不支,扶着她在侧边的长椅上坐下,之后就牵着她冰冷的左手,一直未曾放手。
有叶程卓的陪伴,之后漫长的等待她才没有觉得难熬的度秒如年。
一直到深夜,许甬松才从重度昏迷中抢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