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宁元年冬日,永安王府外。
寒风凛冽,卷起墙外的枯叶,簌簌作响。
楚明懿站在永安王府门前,一单薄袭素衣,发间未饰珠钗,唯有耳畔几缕青丝随风轻扬。
她微微抬眸,眸中血丝遍布,已全无往日为嫡公主时的明艳骄傲,楚明懿望着那高悬的匾额,心中一片冰凉。
“进去吧,别让王爷久等。”
身后,负责押送她的侍卫冷声催促。
楚明懿抿了抿唇,抬脚踏入府门。
她的步伐依旧端庄,仿佛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而非如今沦为阶下囚的婢女。
王府内庭院深深,廊檐曲折,处处透着肃杀之气。
楚明懿被带到正厅,厅内烛火摇曳,屏风后面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玄色锦袍上绣着暗纹,隐约可见龙纹盘踞,气势逼人。
“王爷,人带到了。”
侍卫恭敬禀报。
萧衍缓缓转身,眸光如刀,直直刺向楚明懿。
四目相对的瞬间,楚明懿心头一震,仿佛被什么狠狠击中。
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那张脸,还是令她震颤,她遍体鳞伤的身躯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全然落进萧衍眸中。
萧衍,当年的寒门状元,如今的永安王。
“公主。”
他开口,声音低沉冷冽,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
“好久不见。”
楚明懿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复杂情绪。
如今她已经是阶下囚,萧衍这声公主分明是在羞辱她。
楚明懿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奴婢见过王爷。”
“奴婢?”
萧衍冷笑一声,缓步逼近她。
“堂堂公主,如今竟成了最低贱的奴婢,真是令人唏嘘。”
楚明懿不语,只是静静站着,任由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鼻尖萦绕萧衍周身的气息。
萧衍在羞辱她,可她早已无路可退。
“抬起头来。”
萧衍命令道。
楚明懿依言抬眸,目光黯淡无光。
萧衍眯了眯眼,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
“当年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他嗓音暗哑,话语一顿,终是有些话未说出口。
楚明懿却明白其中意味,永徽十九年,她刚及笄。
那年的春闱榜下,萧衍的名字像把利刃划破长空,寒门举子连中三元,成为新科状元,势必前途无量。
琼林宴上遥遥一见,这位温文儒雅的新科状元对昭宁公主楚明懿一见倾心。
萧衍二十载寒窗,读的是圣贤书,忧的是天下事,一颗心从未为谁停留。却在那个杏花纷飞的春日,猝不及防地,将满腔赤诚付与了一人。
永徽二十年,萧衍以一篇《均田疏》震动朝野,力推新政,整顿吏治,朝中大臣都不得不叹服其胆识与谋略。
有了这一功绩后,萧衍上疏自请尚公主。
却被楚明懿堵在城门下,一句“寒门不配尚主”将萧衍踩在脚下折辱。
楚明懿回忆起心中一痛,眸中空洞,那时候萧衍是何种反应呢?
当时萧衍一身朝服,眼尾薄红目光依旧平静如水。他盯着楚明懿咄咄逼人的姿态忽然笑了,只留下一句。
“公主今日之言,萧衍铭记在心。”
从那之后萧衍从新科状元沦为京城的笑柄,屡次被爱慕楚明懿的世家子弟上疏排斥,最后以无须有的罪名打发到偏远云州。
却也因为如此,萧衍结识李承嵇。三年后皇帝在政事上愈发昏庸,以至百姓民不聊生。
不久后李承嵇带兵谋反,李承嵇只是一介武将,只善打仗,谋略之事都是萧衍从中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