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裹着柳絮穿过车帘,萧衍和楚明懿一路走走停停,自长清郡南下,足足到了四月中下旬才快到苏州。
楚明懿看着帘外的景色,蔫蔫的倚在窗棂上。自从出了长清郡不久,她就开始发热,每到黄昏便发起低烧,到夜里再自己退下去。
路上遇过一些行医,总不得方法。所幸行医均说无大碍,或许是路上颠簸加之身体太弱所致。
萧衍干脆换了一辆宽敞的马车,以便楚明懿修养。
暮色渐沉,官道旁的茶肆飘来阵阵饭菜香气。
萧衍撩开车帘,见楚明懿仍蜷在软垫上,面色苍白如纸。
“下车用饭。”
他伸手去扶她。
楚明懿摇摇头,声音细若蚊蝇。
“没胃口。”
“娇气。”
萧衍口里嫌弃,还是不由分说探手抚上她的额头,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眼神一沉。
“又烧起来了。”
萧衍收回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似乎那灼热还留在皮肤上。
“等着。”
不多时,他带着食盒回来。
掀开盖子,一碗清粥配着几样小菜,还有一碟晶莹剔透的桂花糖藕。
“苏州风味。”萧衍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唇边,“尝尝。”
楚明懿咽了几口,牵起一抹笑。
“好吃。”
萧衍也跟着笑,他算是发现了,只要是甜的楚明懿就没有不爱的。
“再过几日进了苏州城,寻个大夫给你好好治治。”
五日后,苏州城墙遥遥在望。萧衍忽然叫停车马,独自站在官道上远眺。暮春的风掠过他玄色衣袍,卷起几片柳絮。
楚明懿透过车帘望去,见他背影挺拔如松,却又透着说不出的孤寂。
她想起那年萧衍中状元,后又被贬至云州,前后加在一起这么写年,也不知道他回来过没有。
“进城。”
萧衍回到车上,对车夫说,声音比往日低沉,马车缓缓驶过护城河。
“到了。”
萧衍率先下车,转身向楚明懿伸出手,暮色中他的轮廓格外清晰。
苏州城的暮色笼罩着青石板路,萧衍带着楚明懿拐进东街一条幽静的小巷。
巷子深处有间不起眼的铺子,门前挂着个褪了色的木牌,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徐氏绣坊”。
“这是?”
楚明懿望着紧闭的店门,转头看向萧衍。
“是我娘开的绣坊。”
萧衍的声音很轻。
“我四岁那年,父亲病逝。”
他推开门,灰尘在斜照的夕阳中飞舞。
“乡下的叔伯们说,寡妇带着孩子活不下去,不如把我过继给他们。”
楚明懿跟着他走进铺子,看见墙上挂着几幅精美的绣品,虽然蒙了尘,但依然能看出绣工精湛。
萧衍的手指一一拂过这些旧物,眼神渐渐变得遥远。
“娘不愿意,他们便要硬抢,我娘连夜带着我逃到苏州城,用仅有的银钱租下这间铺子。她的苏绣,在整个苏州城都闻名。”
萧衍站在光影交界处,半边脸隐在阴影里。
“少时读书,我娘坐在这个位置绣花。”
萧衍进了房,指向窗边的矮凳,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从早到晚,眼睛都快熬瞎了,就为了给我买笔墨纸砚。”
他的声音突然哽了一下,楚明懿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