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门一推开,林预就动了,只不过没醒。
江惟英踩着厚重的地毯在床沿坐下
“林预”
江惟英喊了他一声,让林预坚持试用新药是他孤注一掷的决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几乎不听从任何人提及新药的副作用,他认为副作用也是正作用,嗜睡让林预大多数时间被强制休息,有效减少肠胃的痛苦,同时也意味着他的身体机能越来越差。。。
他不是不知道。。。
“林预”
随着卧床时间增多,林预把柔软的床垫中间睡了个人形浅坑,无论怎么睡,最终两个人都会滚到这个坑里,江惟英摸着他额边湿,指尖微顿,眉眼柔软,他伸手在被窝里摸到暖烘烘的人形,轻拍了拍,再次喊道“林预。”
梦里无梦,江惟英指尖蹭到了林预脸上,他眼皮一动,江惟英就停了动作,等他自己睁开来,林预眯着眼看了他一阵,嘴唇瞥了个弧度,像笑又像是不能名状的委屈,江惟英就地坐了下来,视线与林预平齐,他拨弄林预的眼角,却不看他的眼睛“你要是没有我得怎么办?”
林预一怔,眼睛迟滞地眨了眨,朦胧鼻音带着迷茫“为什么?”
江惟英知道他的意思是在说,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要么就是,为什么会没有你。
但这两个问题江惟英都不知道怎么回答,略微的思考时间,林预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江惟英用空了的手撑住了脑袋,仰头看他皱起的眉间,紧张、失措、恐慌、害怕,林预曾经所有的情绪表达方式就只有这一种:把眉头皱起来。
他早就能体会自己很享受林预的情绪,他身体里每一寸毛细血管都会因为林预的关注舒展得恰到好处,江惟英懒洋洋地按住了林预的动作,十指修长,卡在林预的指缝间严丝密缝,那才是一双完整的手。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江惟英心想林预还是没忍住,这个“为什么”真被问了出来,江惟英的失望里就夹杂了一点高兴。失望在:林预早就为“有一天他是会没有我江惟英”有了很多心里准备,这很好。
“你很怕我不在吗?”江惟英扣着林预的手,抬起眼睛望着林预,林预诚实“怕。”
江惟英眼睛又弯了弯,拉着他的手背凑到唇边印了下“这一阵太忙,等我忙完这一阵。。。。”
林预仍是皱着眉,全神贯注地盯着他,江惟英看他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又觉得他还是幼稚,话说到一半转了声叹息“你说,我们怎么都快四十了啊”
“忙完这一阵之后呢”
“四十就老了,会长皱纹长斑长白头,会胖变丑性无能”
“忙完这一阵之后呢”
“等我四十岁,又老又丑你还要我吗?”
“要。。”
“如果我到时候变穷了呢,还会跟我在一起?”
“会。”
林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被攥得有点疼,他眉头倒松开了,脸上略有些疑惑,江惟英额头正抵着他的手背,鼻尖蹭着他的手指,呼吸间的热气聚成了微微湿热,林预还没动,江惟英又咬了他一口,还是在手腕上,力道不重,留了一道浅白即消的牙印。
“忙完这一阵,你给我买个戒指,我想要个戒指。”
林预睁圆的眼睛亮了亮,江惟英突然问道“你给江灿灿买过吗?”
林预摇头立即道“我没有”
江惟英这才放轻力道“我要很贵的,最贵的。”他看着林预道“买吗?”
“买。”
“钱够吗?买得起吗?”
林预笑了笑,垂着眼皮,唇角浅淡地弯了个弧度,确实是个笑容,很腼腆的样子。
他被抓得很牢的那只手上,拇指轻轻蹭了蹭江惟英的手,相交的视线上那双眼睛温柔得像一片被光穿透的静谧湖底“够的,我拿所有的钱给你买最贵的。”
江惟英躺倒在床上,他最近会渐渐感觉到自己身上都是流动的血液是温热的,就像那碗粥明明还在地上,他却觉得已经吃了它八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