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已经是商都的城郊,如果战败,整片西土又将回到被殷商阴影笼罩的年代。
所以、
年过六旬,须发花白的吕尚,选择“与百夫致师,以大卒驰帝纣师”。在冲锋的那一刻,这位历史上向来以智慧而非武力著名的太公望,仿佛忽然间就忘却了所有的阴谋诡计,完全成为了一介武夫,怒发冲冠。
——不论他到底是西土之人还是东海来客,作为一个在屠宰场工作了太长时间的屠夫,他见证过了太多的血腥。也许,那一刻他只是想起了屋檐下风干悬挂,风吹飘舞的人牲。
……努力吧。
王举起了自己的短剑,指使着麾下的战车开始向着敌军冲锋。他们只有三百辆的兵车,跟后世万乘之国才有资格角逐霸主之位的激烈相较起来,竟然都显得窘迫。
会有暴雨般的青铜箭矢射向他们,而商人的准头向来很好。也许冲锋的刹那周发的思维也会有着片刻的分神,想起他曾经于殷都看见的商人贵族的大学,因为他们的射术,从小便用活人来作为猎物。
——今天不努力,没有人活得下去。
他们足够孱弱,哪怕翦商之谋的开端自周昌开始,这依旧是个足够恐怖的阴谋,足够强大的殷商称之为异想天开的疯狂。
当青铜箭矢落下之后,将会有数倍的战车席卷而来,豪不畏惧将他们碾压成泥。()
商人是这片土地的征服者,商人是这片土地上战争所护佑的对象。他们直率、冲动、灵活、跳跃,因为强大,他们自信到接近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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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隐忍的周邦,警觉的,含蓄的,总担心着尚未出现的危机和忧患,因此甚至不惜有些惴惴,只为了作为一个边陲小邦生存下去的周人,他们学的是弱者之道。
这样正面的交锋,放弃了周人可能优势的章法和战术,何来战胜之理呢?
——但,有。
商军的队列突然土崩瓦解,商王的强硬和散布的恐慌,此刻迎来了他应得的下场。在层层密雨之中,阴谋者终于鼓起了勇气,倒戈相向。
混乱、无序、自相残杀。
商人冰冷的先祖注视着他们将传统的恶劣重又上演。
在没有星月的暗夜之中,一切都被包容和接纳了。
等到喧嚣最终沉寂,雨停了,云散了,遥远的天际线上朦胧的天光乍现一线,微凉的日色染明沟渠中猩红的血水,王看见尸体、兵戈、盾牌,一切的灾难沉浮在液体之中,如同生命为羊水包裹。
——近六百年的商王朝灭亡了。
司马迁从没有如此直观地看见这一幕,这种王朝更替最直接的画面。
他近乎怔住,呼吸也随之停滞。
那一幕血腥又带了点神圣,作为人的那一部分提醒他对于战争的厌怖,可作为文学家史学家的那一部分却几近落泪。
是的,一个王朝覆灭了,宛如一座高塔的崩毁。
在旧日的废墟之上,一个崭新的文明将要生根。
王站在新建立的殷都周庙面前,他要举行盛大的燎祭,请上帝莅临飨宴。
他让一百名大亚臣——帝辛最忠诚的死党,高级武官的代表——换上专门的祭衣,第一场的献祭,要最盛大隆重,虔诚吸引上帝的目光。
于是王亲自动手,执行的方法叫做废。砍断他们的手脚,放任他们在满地血泊之中哀嚎。
嗯,商人尚声,是这么说的没错吧?让他们的哀嚎上达天听,让上帝得到满足。
“——”
理智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如若帝辛的崩溃源于内乱,商人内部的力量还是足够强大。如果要更好统治这么一个商人印记未曾消退的国度,最好的手腕从来是融入。
但更多人感受到的是悲哀。
加害者沦为了受害者,好像是一场痛快的,盛大的报复。
但不过周而复始吗?
然后由太师吕尚继续,他要献祭忠于帝辛的商人氏族首领,占卜师,司徒和司马等官吏。
人牲要挣扎到死亡的边缘再被砍下头颅。吕尚把帝辛的人头悬挂在白旗之下,再把妲己和另一个妃子的人头挂到红旗之下,扛着两面人头旗帜大步进入宗庙。
焚烧吧。
新的旧的人头
()一并没入锅中。
让带着焦香的烟气盘旋升入云端。
王看着它袅袅的身姿。
祭祀持续了五天。
——多冷峻啊。
他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