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可然意见这么大的人,我在心里已经给这个秦教授画了无数次像。因为我太了解可然了,我完全知道他比较讨厌什么样的类型,所以几乎所有的环节都被我猜中了,但这个热情劲儿和这种平易近人的态度,我可是万万没想到。
我这人不怕别人排挤,就怕人家跟我客气,一客气就懵。我慌忙的回道:“你好!你好!您就是秦教授啊,真是久仰大名了!之前汪教授和可然一直提起您,想不到这么年轻。”
说心里话,我本以为这秦教授的年纪应该跟汪健差不多,起码也不能比可然年轻,但这人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出头的小伙子。我知道他一定比看上去的年纪要大,但就算大个五六岁,那也比可然年轻的多呀,可然可是我的同学呀。
“哪里哪里,您太客气了!听汪教授说你们取得了很多惊人的研究成果,都是您带来的检材,真是感谢您对我们学校科研方面的支持,哈哈哈……至于您说的提到我,呵呵,汪教授应该是有提到我,至于陶教授嘛,他伤的这么严重,哪有工夫提我呀,哈哈哈哈……”秦楚风很爱笑,但貌似话里有话,而且还一个劲儿的用眼睛瞄着可然的后背。
看可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秦楚风又转身对汪健说:“一大早就听说昨天晚上学校里出了大事故,而且还是跟汪教授和鼎鼎大名的蓝鲸陶大教授有关,这可是牵动着全校数万师生的心哪。所以我可是一秒钟也没敢耽误,赶紧过来看看病情,以免有人说我们三大中心不团结。汪教授,您说是不是啊?您有没有受伤?伤的重不重啊?”
我了个去的!这股子酸劲儿让我想起了我妈腌酸菜的大缸,就算里面没有菜时,离着两层楼也能感受到那阵酸爽。无论你喝了多少酒,醉成啥样儿,只要站在缸边5秒钟,立马醒酒,找个地方先吐上一大通。这就是那句着名的广告语:闻缸5秒钟,呕吐两小时。
很明显,汪健看出这对儿冤家又开始了,所以马上打起了圆场:“没有,没有,我一点儿伤都没有。要不是陶教授和杨老弟保护我,估计现在躺在这儿的就是我老头子了。秦教授啊,你快过来坐吧,陶教授伤到了眼睛,这一宿都疼的也没怎么睡好,估计这会儿是困了,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我一看这个架式也帮腔道:“秦教授,我是外行,但刚才听几位老师的说法,好像是取得了一些研究成果,这样,您要是有时间,不如也听听情况,看看有什么是您比较感兴趣的,万一对您的实验室也帮助,那不如大家一起来研究,毕竟三大实验室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见我开口,秦楚风马上又开始客气:“对对对,杨先生说的在理,而且刚才汪教授说是您同意的,正要找我过来,我这儿先感谢您的信任了。不过,有一件事儿我觉得应该先解决一下吧?我猜这一大早的,大家应该都还没吃饭,我是来探病的,就顺手准备了一点,不如大家先简单的吃个早饭,这饿着肚子,就算是有天大的成果恐怕也研究不好吧?”
还没等我再客气一下,他便冲那个“中南海保镖”点了下头,又对那位“中南海秘书”说:“蓝心,大家都饿了,把我们准备的早餐取过来吧。”
听秦楚风说完,那个“中南海保镖”只是点了一下头但向急救中心门外的迈腾走去,而被秦楚风叫作“蓝心”的那位“中南海秘书”则对苏晓华说道:“晓华,我们这么多人吃,东西好像有点多,你和先勇还有安安过来帮我一下吧。”
这个叫蓝心的姑娘一张嘴,好家伙,播音员呐!这声音好似泉水叮咚,又似风铃摇动,同样是助理,这把晓华岂不是要给比没了?哦,要是论身材,那没人是晓华的对手。
我原以为晓华会吃人家的醋,这也很正常。但这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居然都没请示一下可然便爽快的答应道:“好的,蓝心姐!”边一摆手的让另外的两个人也跟上。真是个吃货,一听到吃,我看她啥都忘了。
不到一分钟,那个“中南海保镖”便一手捧着一大束鲜花,就是专门探望病人用的那种,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大号的果篮,非常严肃郑重的向可然的床边走来,感觉有点像给人民英雄敬献花圈。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后面,三女一男有说有笑的拎着八大袋子食盒,轻盈的也向这边走过来。
见状,其他的五个年轻人也过去帮晓华她们的忙,但没有一个人去接“中南海保镖”手里的东西,估计是怕挨揍。
急救中心的病床是没有床头柜的,只见这“中南海保镖”把花抱在胸前,将另一只手的大号果篮交于单手,用空出来的手把我和汪健昨夜用来看护可然坐的两把椅子规规矩矩的摆放整齐,再将花和果篮工整的放好。看这动作行云流水,我大胆的猜测,此人该是从前当过兵,且不是普通兵。
那看晓华一行,居然变魔术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折叠桌,全部打开还不小的那种,五六个人围坐绝不会挤。桌子放好,几个便把食盒中的东西6续放上桌面,我看的是一愣一愣的,这都是些什么呀?
早餐,我认为通常意义上的早餐,也无外乎这么三个档次。对付一下的,可以是两个鸡蛋加一杯牛奶,不饿就行;好一点的,可以是豆浆和油条,或者是包子和粥,要是有点咸菜,那就非常不错了;最好的,顶了天也就是炒饭炒面和一两个菜外加一些点心和饮品,五星酒店早餐也不过如此。可是再看看一个接一个摆上桌的食盒,我有点儿晕。
不是摆上来的我都认识,而是每个食盒上都有字,看一下就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第一个菜——水晶鹅肝酱、第二个菜——三文鱼北极贝刺身,这个食盒下面还有冰茬儿。接下来第三个、第四个……,前后一共上桌了16个大食盒,足足16道菜,包括参胆虾饺、什锦蟹黄酥、蒸鹿肉丸子等等等等,如果不是在食盒上写了名字,我只认识三文鱼那一个菜。这个就是秦楚风说的顺便带来的简单早餐?
我终于明白可然为啥这么不待见这个秦教授了,要是我,我也肯定不待见他。同时我也完全明白晓华她们为什么一听此人要来,当着可然的面就敢表现的那么兴奋,这是真能享受到实惠呀。你想想,只要见到这个人,别的不说,就单单是能跟他一起吃个饭,都算不白见一回。同样是教授,同样是中心负责人,这下属的待遇也差太多了。想想可然昨天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带大家去八仙楼呢,跟眼前这些东西一比,八仙楼也不过就是小屋见大屋吧。
可然的优点每个人都看在眼里,上学的时候是“别人家的孩子”、上了班又变成“人家部门的员工”、娶了媳妇就变成了“人家的老公”、有了儿子再变为“别人家的爸爸”,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有学、有样、有礼、有智、有情、有义,但所有的这些也不如——有钱。可怜的陶大教授,终究还是在世俗面前不得不低头,他愤青,但又有何用?人家秦楚风估计还没怎么样,只是一个早餐,就把他比下去了。
感叹归感叹,我也是个俗人,特别俗的那种。这么多好吃的摆在我的面前,我不会因为我是可然的铁粉就不食嗟来食的。再说了,这跟是不是可然这边的也没啥关系,你看苏晓华不是吃的挺来劲儿的吗?这胖丫头,这边嚼着鹿肉丸子手里还拿着两个蟹黄酥,真是吃没个吃相,丫的倒是给我留几个呀!我也不再矜持了,汪健和苏晓华他们都没客气,我在这儿装什么大瓣蒜哪?不好意思了可然,我开造了哦!
该说不该,可然绝对是有这个哏劲儿,我们这十多个人在离他不到一米的距离吃这么多好吃的,他居然能一动不动的不回头,一直在装睡,也是没谁了。因为没有椅子,除了秦楚风和那位“中南海保镖”站在他身边以外,所有的人都在蓝心的带动下,围着桌子站在那里大吃特吃。当然,秦楚风也不妨多让,从头到尾一直笑眯眯的盯着可然,好像用眼神在说“小样儿的,我看你到底能挺多久”。
我看着汪健也在那吃的欢,实在是有点儿受不了了,要知道可然是在昨天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饭的情况下被我硬拉来实验室的。而且,出车祸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三个要去吃口饭。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快2o个小时了,可然可是什么都没吃啊。他现在受了伤,虽然说不重吧,但全场最应该吃东西的就是他。想到这,我觉得怎么也应该找个台阶先让可然下来,然后吃点儿东西,毕竟人是铁饭是钢啊。
我刚把目光看向苏晓华,这丫头已经把三个虾饺放在了一个秦楚风带的精致小餐盘里,旋即走向可然。还行啊,不愧是助理,还没因为美食当前完全忘了立场,点个赞!
只见她走到可然的身边,弯下腰,轻声说:“老师,您醒醒啊。快一整天您都没吃东西了,这虾饺已经不烫了,您先起来吃几呗?吃完有力气,咱们继续听安安往下说呀?”
我听了,不觉心里暗骂,这是个好演员哪,这么半天才把东西送过来,居然说是因为刚才东西烫,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多长时间了?不凉就不错了,还会烫?这丫头的情商也太高了吧?真是个优秀的好助理!这台阶三言两语的就让晓华给垫好了。
一听到研究成果的事儿,明显感觉可然动了一下,但碍于面子,又不能马上的翻身起来。我离可然的床边最近,干脆放下吃的,直接坐在他的床边,轻轻的拍了拍他,不失时机的也动员道:“是啊可然,刚才秦教授说你的事情在学校里都传开了,喜欢你的学生又那么多,这是秦教授来的快,估计你要是再不起来,一会儿不一定又有多少人要来了。要是只有学生还好,万一哪个校领导要是亲自过来,那闹的动静可就大了,你总不能在急救中心这就开始接待工作吧?”
看来我的补刀还是蛮灵的,可然一下子坐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还没收回身子的苏晓华好悬让可然的头撞到脸。
“几点了?”可然一边起身一边问。转过身的时候像是刚看到秦楚风一样,先是一愣,然后马上穿鞋下地,大步走上前去伸出手寒暄道:“哎呦,这是什么风把堂堂秦大教授吹到这里来了?我就是受了点儿小伤,现在已经好了,还劳您大驾亲自跑一趟,真是罪过呀!”
得,我妈的酸菜缸味儿再次铺面袭来。而且,这次的味儿不比刚才秦楚风的小,估计两个人又得撕上一阵子了。
秦楚风毫不势弱:“哦,听说汪教授昨天晚上出了车祸,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在这里就医,所以一大早就过来看看。”
我汗哪!他们俩这还有完没完了?汪健听他们提到了自己,也顾不上再吃,慌忙跑过来打圆场:“我说俩位大教授啊,如果就只是同事和学生们在场,你们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反正我们也都习以为常了。但今天不同啊,杨老弟还在呢,秦教授,人家可是陶教授的朋友啊,你就不能看在杨老弟的面子上,起码今天就别再非得跟陶教授争个长短了,好吗?”
这老丫的,劝架就好好劝呗,拿我说什么事儿?平时陶大教授是什么?谁能让他吃瘪?今天好不容易撞上了,我看的还挺来劲呢。让他这么一说,我再不吱声就显得不好了,于是我向秦楚风拱了拱手,道:“秦教授,我跟可然认识3o多年了,他是个什么臭脾气我最清楚。要是平时也就算了,但我估计今天你们之间要有重要的合作,恐怕你们再这样会伤了和气,您刚才不是说我是学校的贵人嘛?那您能不能给贵人一个面子?我替可然给您赔不是了,好吧?”
“不敢,不敢!”我还在想人家会不会理我,没想到秦楚风见我说话,想都没想的就开始赔礼道歉:“杨先生,真对不起,我跟陶教授之间就是这样,一开玩笑就不分地点场合,其实我们平时的合作项目是很多的,彼此太了解了,所以难免就随便了些,让您见笑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跟您保证,起码今天,再不跟陶教授开玩笑了,正事为主。”
看那意思,可然本来想质问我凭什么要道歉,但听到秦楚风最后的那四个字——正事为主,一下子把话又咽了回去。加上旁边的汪健不失时机的把可然架起来就往餐桌边走,一场pk终究还是被我们给硬按了下去。
年轻人们看两位大佬过来,自然的让出中心的两个位置。汪健刚才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再加上是站着吃,终究是那么大年纪了,实在有些观之不雅,索性不吃了,安置好可然后便转身向秦楚风走去。
我一边陪着可然吃,一边偷眼看着他们俩,估计是汪健把刚才安安的那些研究成果对秦楚风进行转述。饶是牛叉如秦大教授,在听着汪健的介绍时也偶尔会出大声的感叹词,吓的病患不时侧目。可然一边吃,一边嘴角还时不时的笑一下,同时还会轻蔑的说上一句“大惊小怪的”或者“没见过世面”。好吧,我也不管了,让他聊以自慰吧。刚刚现这些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比这秦教授叫的大声多了。
好像是汪健转述完了,只见秦楚风几步就走到我面前,对着我和可然激动的说:“杨先生、陶教授,我刚征求了汪教授的意见,这次我们面临的研究对象深不可测,任何一个中心恐怕也很难单独完成研究任务。而且,我们三个研究中心的侧重点和擅长方向,甚至是检测仪器都各有不同,不如这次我们组成一个联盟,三个中心一起对全部的未知内容进行共同研究吧?虽然永康实验室的配置最好,但论规模肯定是你的蓝鲸实验室最大,我和汪教授都愿意把全部的研究团队带到你那里去,就是不知道陶教授意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