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不然的话……”男人剑眉微扬,冷硬说道:“怕你看不出来它碎过。”
“……”林初一就有种胸口闷闷的感觉了。
这个家伙,他以为他是谁?我林初一纵横古董界多年,三岁时就开始摆弄家里的盆碗壶碟,六岁就开始跟着父亲学习古董知识,十岁开始识真断伪,十六岁就已经仿制出第一件清康熙盘龙罐摆件……
你说我看不出来?
“尚博发生的事情,想必江先生已经知道了。”
“全世界都知道了。”
“……”
林初一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心想,莫不是个白痴吧?不然的话,怎么说话字字如刀呢?
好可惜啊!
“江先生能修我的童子戏水瓶?”
“为此而来。”
“江先生……看起来很年轻。可有师承?”
“有。”
“敢问是哪位修复大师?”林初一笑着问道,百家杂技,多有传承。有很多老辈的手艺人还喜欢「藏私」,核心技术只传授给自己的子女或者徒弟。倘若子女不肖,弟子不显,那门技术也便随之消失在历史长河,令人扼腕。
江来想了想,说道:“不想告诉你。”
“……”
“好吧,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习惯和不能言说的秘密。越是有才华的人,越是特立独行,难以用常人准则来评判。”林初一点了点头,她已经逐渐适应这样的对话节奏了。虽然每次听到他硬梆梆的回答,都有种把他暴打一顿的冲动。我招你惹你了?
“你说的对。”江来说道。
“……”
深呼吸,轻撩自己的齐耳短发,强行将心里不断喷涌的戾气压了下去。
“因为此事非同小可,童子戏水瓶对我们尚博和对我个人非常重要,所以,我不得不再次向江来先生确定——你当真能够将其恢复如初?”
“做工更加精巧繁复的玲珑瓷我都能修,那么大的童子戏水瓶我自然也能修。”江来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说道:“不过,恢复如初是不可能。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就是再好的手艺,能够修复外观,但是修复不了它裂过的事实。破镜难圆,这个道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我明白。只要能够将其外观完美修复就成了。”林初一连连点头,说道:“江先生有什么条件呢?”
“要钱。”
“这个我是知道的。只要江先生能够将我的童子戏水瓶修好,我们自然会给予丰厚的修复报酬。”
“我不要丰厚报酬。”
“什么意思?”
“我要一万七千块。一分不能多,一分也不可以少。”江来表情冰冷,声音坚定的说道:“而且,我要先拿钱。”
林初一的大脑有片刻的宕机。
她打小就在博物馆和拍卖行转圈圈,什么人什么事没有见过?今天这位……是自己不曾知道的新套路?
要知道,修复这样一件珍品,别说是一万七千块,就是他开价十万百万,自己也要双手奉上。
毕竟,和古董真正的价值相比,百万之巨的修复费用就不值一提了。
可是,他只要一万七千块?一分不能多,一分也不少?
最重要的是,先要钱!
“我怎么能确保……”
“可以签合同。”江来打断林初一的话,说道:“如果林小姐不信的话,我就走了。”
说完,也不给林初一反应的时间,转身就准备离开这里。
“等等!”林初一出声喊道,看了看手里的玲珑瓷,终于坚定了某种信心,说道:“我想,我可以答应你的所有要求。”
江来对此并不意外,脸上亦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流露,一副理应如此的淡定模样。
“我要支票。”江来出声说道。
走出造型独特极具艺术美感的尚美博物馆,江来停在了青石铸就的高大台阶上面。
“这一万七千块,是你们欠我父亲的。我替父亲拿回来。”江来看着那张支票喃喃自语,声音细不可闻,“这只是开始,不是结束。接下来,才是你们真正偿还的时候。”
阳光刺眼,少年精致的五官却像是陷入阴霾之中,给人一种让人看不真切的森冷感。
办公室里,林初一把玩着那尊江来没有带走的玲珑瓷,表情平静,眼神若有所思。
良久,她抓起桌子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后,笑魇如花,脆声说道:“亲爱的,帮我查一个人,他说他叫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