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洛盟從桌邊起來,走到賀祺身後,隔著椅子背俯身抱住他的肩膀:
「那抱一抱也可以。」
賀祺有點不知道怎麼回話,臉頰悄悄紅起來,緊張得吞了口水。
蔣洛盟輕輕呼了口氣,下巴緊緊靠著賀祺頸窩:「其實我本來也沒生氣,就是有點害怕。害怕如果哪一天你不喜歡我了,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感覺所有主動權都被你拿走了,所以很擔心來著。」
賀祺緩緩抬起手,輕輕搭在蔣洛盟手上,寬慰說:「不會的。只是現在這個階段太特殊了。我還想在ipe做很多事、得到很多東西;我想給自己在ipe的這十年一個交代。
「如果我在ipe的這一切,不是因為我準備好了、主動離開而結束,而是因為一場辦公室戀情的話,我情感上會接受不了。讓你擔心了的話,對不起。」
蔣洛盟在賀祺頸邊搖頭,鼻尖蹭在賀祺皮膚上,說話的聲音悶悶的:「沒有,是我太心急了。讓你難過了的話,我才是那個要說對不起的人。」
有時候,「對不起」的回答並不是「沒關係」。
賀祺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做錯事的人,沒有資格說「沒關係」;只是輕輕笑了笑,在蔣洛盟的懷裡靜靜靠了一會兒。
很久沒有靠他那麼近了。雖然也就三天,但賀祺也已經很想念了。
「哎,」過了一會兒,賀祺拍拍蔣洛盟的胳膊:「別老黏著我了,我還要看郵件。」
蔣洛盟掃了一眼電腦屏幕,上面的郵件都是一個月以前的;對外貿這種時效性很強的行業來說,根本沒有看的必要。
蔣洛盟緊了緊自己的胳膊:「但你這裡不是凶宅嗎?不黏著你我害怕……」
賀祺被逗得笑出了聲。本來也沒心思再看了,索性把電腦合上;只是想到之後要處理的一攤子事,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
蔣洛盟把胳膊鬆開,拉開賀祺身邊的椅子坐下,一手支在桌面上撐著腦袋,看著賀祺問:
「今天心情不好?」
賀祺苦笑:「怎麼會好?三組今天的『光輝事跡』你不知道?被工廠和mena輪流罵,說『不好意思』都說成肌肉記憶了。cmo看我這麼灰頭土臉,已經不忍心再罵我了。」
畢竟的原料到位也需要時間,就算工廠日夜不停地趕工,也很難保證按時發貨。因此,ipe不僅要說服工廠儘量趕工,也要第一時間告知mena。找替代貨品也好,商量分批次發貨也好;不能讓客戶臨收貨了才焦頭爛額。
只是ipe作為乙方,同時也是出錯的一方,自然免不了捱甲方一頓罵。
而且mena對前任總監的調職一直頗有微詞,對賀祺也不算信任;現在乾脆裝都不裝了,滿口「果然不過如此啊」的口氣,對賀祺一通冷嘲熱諷。賀祺也只能咬牙接著。
蔣洛盟當然是知道的,他就是因為這件事才大晚上找過來。怕賀祺難過,怕他需要人說話,怕……有人藉機趁虛而入。
好在賀祺看上去狀態還不錯,蔣洛盟總算能稍稍放心下來。
「哦對,」賀祺忽然想起:「你是部門總監,是我直屬上級,是不是也得罵我幾句來著?」
蔣洛盟輕輕敲了一下賀祺的腦門:「你傻了吧。」
想到工作的事情,賀祺心裡忽然莫名很煩;從餐桌上拿起煙盒和火機,給自己點了支煙。
賀祺靠在椅子背上,仰著腦袋望著天花板,一口一口吐出薄薄的白煙。
蔣洛盟有點說不出話,看著賀祺的側臉愣神很久,直等賀祺把一整支煙都抽完了,也還是就那樣看著。
賀祺把煙滅掉,垂著眼睛:「怎麼?想安慰我?」
「嗯。」蔣洛盟緩緩點頭:「怕你太委屈,後半夜哭醒。」
賀祺剛想說不會,蔣洛盟就緊接著提議:「要不我今晚留下陪你吧?如果半夜醒了,你最多一翻身就能看到我了。」
賀祺無奈:「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嘛嗎?不可能哈。」
蔣洛盟欠兮兮地笑著:「怎麼不可能?上次賀總不滿意嗎?嗯……不過畢竟喝酒了。趁著今晚我倆狀態都好,可以再來一次「極致體驗」,怎麼樣?」
賀祺假笑:「趁我現在狀態好,我還可以一個過肩摔把你摔在餐桌上。」
「嘩——」蔣洛盟故作驚恐:「你你你……謀殺親夫!」
賀祺咬牙:「想死嗎?」
兩人笑著玩鬧一陣,時間很晚了。蔣洛盟看賀祺心情的確好一些了,才一步三回頭地準備離開。
「我真的走了哦?」蔣洛盟重穿上了外套,帽子拿在手裡,站在賀祺家門口依依不捨。
「嗯。」賀祺在門的另一邊點點頭:「開車注意安全。」
蔣洛盟的腳就像粘在了地上一樣,一步也不曾挪動。賀祺便也站在原地,扶著門框,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彼此看著。
蔣洛盟忽然輕聲叫賀祺的名字:「賀祺?」
賀祺從鼻腔里小聲地「嗯」了一聲。
於是蔣洛盟上前半步,一手攀上賀祺的肩膀,傾身湊上去吻他。
門框裡的地面比外面要高一些,蔣洛盟稍稍偏頭,就輕鬆吻到了賀祺的嘴唇,手也從肩膀滑到了賀祺的臉頰。
賀祺只短短地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就偏頭躲開了。賀祺把蔣洛盟推開,嫌惡地用手抹嘴唇,臉頰卻緋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