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她肯定高兴,要是她还在,辞儿不定被她带得多离谱。”老头一吹胡子,又冷静下来,“辞儿这趟来……我想她开开心心的。”
“那这事?”
“你帮忙看着点吧,想做什么尽去做,不用管老头子。”
本来联络上了韦氏的娘家,但她自己提出要来夫家。
宁伯小步上前,看着失魂落魄的韦氏:“夫人娘家人在渭城,你兄弟来信说可以让你回去,不如现在安排车架送夫人归去。”
“雪儿。”韦氏好似不会说话,捂着自己的胸口,泪流不止。
宁伯示意上来两个仆妇把韦氏搀回马车,她也不闹,木然被送入车厢。
车里本来还有几个家里没人了等着送去庄子的,看她这样,都围上来安慰她。
下一户,是刘家。
刘歇是礼部侍郎刘卯二房嫡女,在旧京时也算素有才名。
宁伯看着眼前的门户,即使不忍,也还是敲了敲门,递上一封拜帖。
他家翰林掌院的面,就算中书令也得卖,那刘家小厮接了帖,只是一脸苦相:“您大人有大量,就别为难我们下人了。”
夏府不是第一次来人,第一次那刘卯还亲自出门来迎,一听说来意,便沉下脸来:“我刘家六小姐在南渡途中染病而死,就算是夏大人,也不能随意给人面上抹黑,没的败坏我刘家名声。”
第二次递了帖,只说那家主不在,让人等了一天也没等到有人从正门出来,这次人都到了再来上门,宁伯想着看在本人的份上比他说一千道一万有用。
刘歇被一个婆子扶下马车,来到门前:“海子,连我也不认识了吗。”
那小厮看到刘歇,一脸苦楚,喏喏道:“六小姐……”
“既然认得,还不快去通报。”
吴海子只是刘家最底层的小厮,也决定不得事,遇到这情况,还是跑去找了管家。
管家姓王,在刘家干了也有十来年,也算半个主子,听他一说,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六小姐早死了,哪来什么小姐,去,就说老爷病着,不见外人。”
“可是那夏家的老头儿也在。”
“夏家又如何,那夏霖说是翰林掌院,无非是带着帮愣头青成天守着故纸堆,朝堂上他说话能值个几斤几两?怎么在我刘家摆这排场?去去去,都给我赶走!”
吴海子无法,又跑回门口,只把门开了一条缝:“小……请回吧,我家老爷病着,谁也不见。”
宁伯一听便知是推脱,谁知这刘卯,守着礼法典制,却连自己的血脉也不认。
徐不让和刘歇一般大,夏霖是把她捧在手心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么个娇滴滴的大闺女,如果说之前是世事艰难没有办法,现在人好好的回来了,这不是好事么。
“歇姐姐……”有她相熟的姑娘看到这一幕,也走下车来搀着她。
刘歇梗着脖子不说什么,却看得出她眼中的泪水。
她本以为没什么比被北胡人掳去过着非人的日子更令人绝望,她咬着牙熬过来,没想到被家里人拒之门外。
“爹、娘,孩儿不孝,不能常侍膝前了。”
宁伯听她细声说道。
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他家做得那么绝而已。宁伯回身,想安慰她一下,哪知一个身影倏忽从他眼前掠过,一声闷响,倒在地上。
“歇姐姐!”陪着她的女孩尖叫起来,宁伯愣了一瞬,望过去。
门口的石狮虽只是普通石料,但雕得威严又生动,凌然望着来人,好像随时准备为主家抵挡一切邪祟污秽。狮嘴上刺眼的红色,让这石兽变得狰狞。
“哎!救人啊!”宁伯冲那几个婆子喊,婆子们赶紧上来手忙脚乱的给她止血又抬上车。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朱红色的门扉出轻微的碰撞声,彻底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