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满是皱纹的富态老脸上,先是一呆,接着便是一阵狂喜。
“快!快!通知东府的珍哥儿,让赦哥儿、政哥儿一起过来,摆下香案接旨。”
众人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多问。
王熙凤扶着贾母往外走,身后王夫人、邢夫人、尤夫人连同黛玉宝玉等人,乱糟糟的一大群人跟在后面。
没走两步,贾母一拍脑门:“唉,当真是老了,记性不好,把正主都给忘了,快去通知瓒哥儿媳妇,赶紧让她过来。”
“是”,鸳鸯应下,转身往秦可卿院里走去。
荣禧堂暖阁外的宁国府正院中,一手捧圣旨的太监肃立正中,身后一队大内禁军分列两旁,威严肃穆。
贾母站在最前面,第二排是贾赦贾政贾珍,贾家诸多女眷小辈站在第三排,大礼参拜,口呼万岁。
那太监徐徐展开圣旨,声音尖细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有长安贾氏子孙贾瓒,文经武略,有勇有谋,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加一等子爵,赐宅院,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贾母高声呼喊,脸颊上满是潮红,喜悦之色简直要溢了出来。
对她来说,收到贾瓒封爵圣旨的喜悦,远远过了收到贾瓒高中状元的登科报喜书。
不论状元的地位如何的高,那毕竟是文人士子之间的事,对贾家整体的帮助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只有爵位,才是贾家的立身之本。
“咱家恭喜荣国夫人,一姓三爵,何等荣耀,贾瓒小爵爷不愧是贾家的麒麟才子”,那太监眯着双眼,拱手笑道。
贾母被王熙凤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笑着回礼:“内相过讲,小儿顽劣,还须多加管束。”
接着,她对身后的贾赦招了招手。
贾赦心领神会,脸上有些不大情愿,强行堆起笑容上前一步,直直的握住那太监的手,笑道:“内相辛苦,还请里间用茶。”
太监扫了一眼被袖子盖住的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哪里哪里,为陛下做事,不敢言辛苦二字。”
前来宣旨的队伍到底还是没在贾家用茶,在贾家待了一会,说了两句吉祥话,便带队离开了。
贾府众人还没有从喜悦中恢复过来,不论是过去跟贾瓒关系好的还是坏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一姓三爵,大梁开国以来还属例,对贾家整体地位都有着极大的抬升,作为贾家的一份子,所有人都与有荣焉。
人群之中,秦可卿呆呆的站着,恍惚间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
这一年多以来,从成亲时的羞涩欣喜,到听闻贾瓒被流放时的惶恐不安,再到后面贾瓒逐渐在边军站稳脚跟,因功封爵,中间还掺杂着贾珍的觊觎纠缠。
一桩桩事,或喜或悲,犹如坐过山车一般,让她有恍如隔世之感。
“夫君他……真的效仿了先祖……子爵……我……我成了子爵夫人了……”
想到这里,那倾国倾城的俏脸上,才露出了明媚轻松的笑容,长久以来,一直凝聚在眉宇之间的郁结之气,终于彻底的消散。
贾府众人当中,唯独一个贾珍与旁人格格不入。
他面色阴沉的望着贾母捧着视若珍宝的圣旨,不敢让别人看到自己几近失控的表情。
贾瓒封爵的消息,以分裂式的度,几乎是瞬间便传遍了京城。
作为大梁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贾瓒本来就是诸多学子心目中的偶像,在朝堂上怒斥群臣的举动,更是令其在士林之中的地位愈崇高。
后来因为配充军之事,诸多学子本来还要再来一次重华门外绝食明志的戏码,但是在朝廷有所防备之下,一直都未组织起来。
但即便如此,贾瓒也一直都是处于舆论的中心地带,为学子们所讨论。
如今贾瓒竟然在边军立下大功,这一下子就更是了不得。
自古以来,上马可战四方,下马可安天下,便是每个青年学子所能想到的最为浪漫、崇高之事。
虽然有许多人整日说着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之类的言语。
但他们心中未必就没有上马征战异族,开疆拓土的心思。
如今贾瓒虽年纪尚轻,不论是其武职战功,还是文臣功绩,都远远没有达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但架不住他名气大。
只要名气大,就有人自的为其吹嘘,哪怕是一分成绩,也能被吹出十二分。
用后世的话来说,现在的贾瓒,便是当今大梁的顶流。
一时之间,整个京师的大街小巷,青楼勾栏,茶馆酒肆,到处都是学子高谈阔论,眉飞色舞的谈论贾瓒之事。